第0024章 尹翠身世(1 / 1)
再说清宁、尹翠等人,将薛平平带回去后,便将他安置在一间干干净净、暖暖和和的厢房内。尹翠虽然不再哭泣,但仍寸步不离地守在薛平平身边。
清宁让尹翠且去休息,又调派了几个丫头嬷嬷来服侍照顾,却也弄不走尹翠。见她如此倔强,清宁虽有所疑惑,却也感念她的一片痴心,便不再催她。而清宁自己,则顾不得府内旁事,一心一意地按照医嘱来行事。她先和两个丫头小心翼翼地将薛平平破衣烂衫全给扒下扔了,再轻手轻脚地用热水给他全身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仔细小心地擦洗,一遍热水擦过,那水盆便变成了墨水盆,又连换了三遍热水,水盆里用过的水方清澈下来;随后又给他换上洁净里衣,盖上厚厚的绵被,方算是完事。
两个俏丽的小丫环,是清宁的贴身人,一个才十三四岁叫连翘,一个才满十二岁叫苏叶,却是以前清平清宁夫妻在外救下来的孤儿,依她们的姓氏合着两味药材起的名。像她们俩这样的,府中还有好些,只是她们几个长的好,人又机灵,便被清宁留在身边做了贴身丫环。两个小丫头跟着帮忙给薛平平擦洗的时候,脸蛋儿红红的有些涩,眼睛不敢往薛平平身上瞄,有些手忙脚乱的。
倒是清宁极为干脆爽利,见丫环手脚稍慢,一瞥之下见她俩别着个小脑瓜儿,便即明白,随即就数落道:“害什么羞……你们还在意个小屁孩儿?大夏天里看到外面光屁股跑的小男孩儿也没见你们害羞啊……”“你们别看我这平哥儿长得高大,好像十二三岁,可他真的还不满九岁啊……”“那以后让你们俩跟着他服侍,你俩还这样儿?”
数落得两个小丫头更加娇羞,只是慌乱一了会儿,便镇定下来,虽然还有点放不开,但不再手忙脚乱地帮倒忙,能跟得上清宁的动作,递东递西的终于井井有条了。
平民百姓家生活艰难,夏天里天热,大人们都尽量少穿,何况几岁的孩子?戴个肚兜的,那还是家里稍讲究点的,不少贫苦人家里的男孩子十来岁了,还一丝不挂的光着屁股在外面跑呢,这倒是一点不夸张的。即便在千年之后的夏天里,乡下十来岁的孩子光着身子在野地里疯跑也是寻常事。
清宁忙忙碌碌的期间,尹翠则眼巴巴地站在旁边,想帮忙却不知该从哪下手;听清宁说薛平平还没九岁,也有点吃惊。
清宁忙完,坐在床榻边静静地看着薛平平,仿佛根本看不够似的,脸上神情从急迫、忧心到欣慰、慈爱不停转换。看了一会儿,方轻叹一声,终于沉静下来,转过身来,目光审视着尹翠,仔细打量着她。恍惚间竟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急忙定定心神,细细想时,却又想不起到底是什么来。她的记忆力虽说不能过目成诵,却也不弱,如果以前见过这尹翠,她肯定能回忆起来,可现在却一丝印象也没有。
尹翠小脸儿一红,低下头去,心里有些慌张。却听清宁问道:“尹翠……”尹翠急忙应了一声,就听清宁继续问道,“翠儿,我就这么叫你吧;翠儿,你家是哪里的?父母何在?是怎么和我这平哥儿相遇的?”
尹翠一惊,有些措手不及似的,看着清宁,好一会儿方才答话。她口音虽然带着点怪异的伪装,可毕竟是才十来岁的孩子,那点伪装在清宁面前实不足看,清宁一听便听出她怪异的口音中夹杂着的极纯正的洛阳正音,这口音并不是洛阳那一带普通人都会带着的口音,必是极其富贵的人家才会如此,想必她先前的家庭也非同寻常,见她答话时还在伪装,不觉好笑,便道:“翠儿,你应该知道,我对你并无恶意,不会害你。你……你家应该是在洛阳吧?”
尹翠见清宁识破,脸蛋儿更是红润,低着头声如蚊蝇似的:“回太太:我……我家是洛阳的,小时候家里遭遇兵祸,母亲带着我逃了出来,不过那时候我还太小,什么都不记得了。先前在乡下容身,夏天里……又遇到乱兵,母亲为了我……母亲她将我藏在地窖里,自己却被乱兵……”说到此处,止不住的泪珠滚滚而下。
“唉!这个世道啊……”清宁禁不住叹息一声,看向薛平平,“若不是这世道乱,我们母子又怎会失散?”转看着尹翠,“那你和我家平哥儿……”
尹翠看看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薛平平,抹了抹脸上泪水答道:“我和……大哥是……是在那破庙里遇见的,当时他……他给了我肉吃,还怕我冷,将那狗皮也给了我……,大……大哥……就是这世界上最……最好的人……”
清宁又是一阵感叹,乱世中一饭之恩便让这小姑娘死心塌地地认下了这个大哥?这倒也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生逢绝境,恰遇倾尽所有相待,哪怕成年人也难免会生出感恩之意,何况这么小的孩子,只是他俩虽然年龄小,却也到了该注意点男女之别年纪了,便点点头道:“你既认了我家平哥儿为兄长,那以后就算是我的女儿,你可愿意?”
她这话算是旧事重提,一天里说了第二遍。
尹翠迟疑地看看清宁,又瞅瞅薛平平,却听清宁说道:“你不用总看平哥儿,他是我儿子,总得听我这个母亲的,你现在既已没了家,又认了我家平哥儿为兄长,在我家安身,也算理所应当;难道你不愿意?”其实她心里还有句话没说出来,这尹翠虽小,可看她相貌却已有媚惑众生之态,若是没有强有力的人护着她,只怕她的下场也会很凄惨,红颜薄命可不是随便说着玩儿的!
尹翠急忙答道:“不……不是……我……我愿意……只是……只是想问一下我大哥……”
清宁笑了起来,干脆利落地一摆手:“我不是说过了吗?他是我儿子,凡事总得听我这个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