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陈洗(1 / 2)
余濯趁着无人的时候,终于在大殿的香炉前办完了观主交待的事。他有些心虚,左右折摸几下,便转出殿门。一抬眼看到松林间有两个人影走过石阶,竟是张坤和一个大胡子。他本想悄悄溜走,但一想这又未免太着痕迹,便出声叫他。一边叫,一边小跑,穿过松林,跳到石阶上,张坤面前。
张坤道:“不成体统!贵客在前,还不见过?这位是麻衣道的居木乙前辈。”
余濯便对李济打了个道家稽首。做戏自然要做全套,作为一个前辈高人,自然要有高人的风采,因此李济微微颔首。余濯一搭眼见了李济那狂乱的大胡子,便忍不住笑。李济被一个黄口小儿当面笑,饶是假装的高人,脸上也挂不住。张坤喝道:“不得无礼!”余濯这才忍住了笑意。
余濯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问道:“师兄从哪里来?”
“师兄从山下来。”一语答毕,张坤便不再理会余濯,领着李济往客房走去。
余濯站在石阶前,看着两人的身影渐渐小如微点,脸上露出得计的笑容。他怀揣着观主给的剑胎,忍不住高兴,一路小跑跑回自家的小屋子里,合上门,盘腿坐到床上。待到心境平复下来,他才取出剑胎,仔细摩挲,爱不释手。
剑胎长有三寸,宽约两指。剑面光滑,摩之如镜,映之有彩,十分美丽。他摩挲了很久,直到指间流动的气韵与剑胎契合,生出一丝微妙的感应,才将剑胎放到两腿之间,双手覆上,运动濯清诀,以养剑之法培灵养性。
所谓培灵养性,培的是剑之真灵,养的是剑之真性。余濯曾听观主言道:“咱们濯清观的全真之法,源自正一道,又别开一路,讲究神意如洗,滔滔然荡荡然,绵绵然汩汩然,以此冲决之力洗濯一身泥垢,浸润之功清白神意,最是中正平和。然而若在这平和之上加上一丝杀伐之气,则又是画龙点睛,以一点剑意驾驭修真养性的功夫,更见其中奥妙。因此养剑的功夫非常紧要,你日后养剑,可不得半点含糊。”
原本余濯修为已足,就差去采集材料练出一个剑胎。正好观主赐给他这把剑胎,真是天降之喜,他得了这般好处,换来的只是一桩小事,这其中的出入可实在不等价。仔细琢磨之下,余濯便有些不是很妙的想法。他这些年在濯清观中修行,因为一件密事,行事颇有些战战兢兢,但总归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所以他依然不改那天真烂漫的模样,为的就是防人发觉其中的关窍。
只是这几年一直顺风顺水,倒让他忘了那块压在身上一直未曾移开过的巨石。他心思一转,便感觉如当头被浇下一盆冷水。他冷静下来,思虑再三,实在想象不出刘澄为什么会突发好心。“嘿,这可真是夜路走多了都不敢明着行事了。”自嘲一笑,今年不过十三岁的余濯,便开始回想今日的行事,有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终于发觉不出什么问题,余濯便沉下心,细细感应。经过养剑之法后的剑胎,果然有些不同。原本剑胎是一个长方形制的银白铁块,被他以濯清诀洗过一遍之后,便有些变形,稍显剑之峥嵘。自然,养剑之法讲究水磨的功夫,他第一次便做到如此地步,可见他的濯清诀着实练到了上佳境界。
濯清诀是一门练气法门,大抵是一段长达千字的口诀,默诵下来,便相当于练过一遍,因此上手极易,并无明确的层次之分。但若具体到默诵的节奏,其抑扬顿挫,音调变化,及嘴型与身体的微妙配合,情思的感悟,又是一门极复杂的学问。如何才能将濯清诀的效率发挥到最大,便须极深的火候才行,旁人教不得,只能自凭领悟。
余濯恰在悟性上颇能举一反三,因此不过数年功夫,便将濯清诀练到了观中大部分人都未达到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