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1 / 1)
在遇到薛白之前,许见夏的日子,几乎可以用枯燥乏味来形容。2岁那年,正当同龄人们在为自己的未来扬帆起航的时候,很不幸,许见夏就被命运判了一个无期徒刑。为什么说是无期徒刑呢她患上了“慢性肾衰竭”,在医生面无表情的拿着“病危通知书”告知她“要么换肾,要么一辈子透析”的那一瞬间,说实话,她的脑子并不是电视剧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哭,也不是一遍一遍哀嚎的问为什么是自己。仅仅是那一瞬间,脑子是完全空白的,饶是读到高中毕业的文化水平,也对医生说的那几个字感到完全懵逼。
旁边的妈妈早已泣不成声,慢步挪了过来,轻轻的拥抱住了许见夏,许见夏还是懵的状态,疑惑的看向一旁自己的妈妈,妈妈很细心,立刻就忍住了泪水,擦了擦眼泪,眼眶还是红着,大概是做了一些心理建设,终于开口道:“没事的幺儿,妈妈一直陪着你,妈妈一直在。”
“妈妈,她为什么说一辈子,一辈子是多久。”许见夏还是问出这个问题,从医生说出那个,“判决”开始,许见夏就一直抓住了这个字眼,一辈子,她从来没想过一辈子是有多久,起码活到现在,是过了她一辈子的多长时间呢?
妈妈没说话,别过头去,似乎是答案太残忍,不忍心对一个刚满2的女孩说吧。同房的病人家属也很生气,他们在此时此刻都共情了,无条件站在了许见夏母亲的立场上,于是,还是在懵的时候,整个病房的家属团结起来,把宣判生命走向拐角的医生,轰出去了。
换肾,是多么遥不可及的梦想。许见夏渐渐明白到,自己的家庭只不过是普通的工薪家庭罢了,父母工作辛苦,挣了大半辈子才有了这一点积蓄,刚奔上小康,自己就得了这种穷人根本生不起的病,活着已是万幸,换肾与治愈,那是根本不敢触及的梦。许见夏在小事上,有任性,有叛逆,可在大是大非上,她还是拎得清。于是,这个青春年华的女孩子,所有的梦想信念开始瓦解,唯一在脑海里的,就只剩努力活下去这一个念头。
学是上不成了,一周三次,一次至少4小时的透析,让许见夏无暇再去学校。身体出现的各种毛病,也让她应接不暇,无所适从。从小心脏不好的她,毫无意外,绝症后第一并发症就来自心脏,心跳总是毫无预兆的就加快,前一秒还在好好的,后一秒立刻像要猝死一样难受,缺氧胸闷,这是常事。不过,许见夏还是乐观的想,既然改变不了,就和这心脏好好相处吧,不用以前的方式,用一种新的。于是,许见夏学会每天出门背上一个斜挎包,包里有着急救的小瓶子药,在感觉不舒服的时候,赶紧吃几颗。但,总有抗不下去的时候,偶尔深夜,她也会一个人默默打开微博,写着自己的痛楚,然后默默隐藏,不让任何人看见,即使这样写出来,也会让她的心里稍稍好受一点,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也有了一种慰籍吧。
大概是生病后没多久吧,一向关系还不错的表姐来看许见夏,安慰的那些话大同小异,不过却带了一本书,从小就很喜欢书的许见夏在看到这本书的时候却破天荒没这么开心“活在当下”这本书就叫活在当下,她不知道表姐从哪里淘来的一本书,不过,这本书却又一次的提醒了她,她的处境。于是莫名其妙的,许见夏发火了,所有人都不知所以,妈妈出来打了圆场,表姐看她的眼光有不解,有同情,也有不悦,大概是觉得她不知好歹吧。然后很快收起了不悦,耐着性子还是温和的说,别想这么多,今天活着就很好了。许见夏躺在床上,此时已经背过身去,不再看表姐,表姐性子不算好,从小就和许见夏打打闹闹长大,许见夏每一次发脾气,表姐几乎会当场怼回去,毫不吃亏,这次却破天荒的说了软话。许见夏心想:大概都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吧,也就不计较了。可是大家不知道的是,许见夏多么希望的,却还是表姐那立马怼回去的样子呢。
她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
生病一年,许见夏身体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周围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平时对她体贴关心的“家人”,在慢慢消失,甚至几乎后来都不会来看她。和她如胶似漆的“朋友”,也在各奔东西,大家都在按照自己的人生轨迹,或快或慢的前进,似乎只有她自己,永远停在了2岁,朋友偶尔还是会在微信上聊两句,问问彼此的近况,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都是在渐渐疏远。许见夏为此焦虑过,暴躁过,可最后都化成了无奈,她没有办法改变,就像曾经一个病友姐姐对她说过,生了这个病,圈子就变了。也是,她们的圈子是未来,而她的圈子,却只有了“活在当下”。于是,她也不强求,既然不能改变,那就顺其自然吧。
“细绳专缠苦命人,麻绳专挑细处断”虽然许见夏一直很乖的配合治疗,和献血一般大的针头每周6针是丝毫不敢耽搁,可是,肾衰竭的并发症却是一个也没放过她。长期透析导致的心肌缺血是她的第一个并发症“朋友”,接着而来的,就是让她身体更加雪上加霜的“骨结核”和“重度骨质疏松”,医生告诉她她最好适量的行走站立,因为一旦摔倒,就会骨折,到时候更加危险,于是,她连“站立”“行走”的自由,也没有了。轮椅能去的地方,便是她此生能走的最广天地了。
许见夏崩溃了,规律透析已经让她此生离不开医院,并发症却让她的活动更受限于轮椅,她不禁在想,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她2年循规蹈矩,不曾因品行学习而拿到父母,也勉强算是一个乖孩子,为什么所有的病痛都不肯放过她呢。明明她才2几岁,还是朝气蓬勃的年龄啊。她很颓废,以前的朋友热心的告诉让她可以玩玩游戏打发时间。她觉得这的确是转移注意力的好办法,于是她开始了以前从不曾玩过的竞技游戏,她想躲在这网络世界里,大概,就没人能知道她现实有多不堪了。
就在这个情况之下,她却遇到了这辈子她最恨的人,g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