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阶段 苻坚的民族共同体（1 / 1）

公元383正月，前秦进军西域，苻坚在送吕光出长安时，特意嘱托说：“西戎荒俗，非礼义之邦。羁縻之道，服而赦之，示以中国之威，导以王化之法，勿极武穷兵，过深残掠。”苻坚的站位是中国皇帝。

苻坚的祖辈是氐人首领，苻健称天王、称皇帝均设有“大单于”这个名义上管理六夷的官职。或许是少年时听闻冉闵对胡夷的屠杀，回想早先邺城的繁华，苻坚陷入沉思之中，试图寻找一种办法，能让所有人团结在一起。“混六合为一家，视夷狄为赤子”，成为苻坚心中的抱负。直至遇见王猛，确立了“黎元应抚，夷狄应和”的基本国策，苻坚称天王，但是再也没有设置“大单于”。

在苻坚和王猛的构想中，所有人按照才能去胜任各自的工作，不论出身、不论民族，一视同仁。

公元36年，匈奴铁弗部首领刘卫辰遣使请降，请求在内地垦田，苻坚准许了。但云中护军贾雍遣属下纵兵掠夺刘卫辰的部落，这让苻坚很生气：“朕方以恩信怀戎狄，而汝贪小利以败之，何也！”苻坚免去贾雍官职，遣使修和，将抢夺的东西全部还了回去。刘卫辰的部落从此进入关内定居，经常向前秦进献贡奉。

公元369年，前燕慕容垂投奔苻坚。苻坚以“吾方以义致英豪，建不世之功”为由，收留了慕容垂，之后灭前燕，又赦免慕容暐及其王公，并将他们徙于长安封授官职。面对他人的疑虑，苻坚则信心十足的说出那句经典：“朕方混六合为一家，视夷狄为赤子。汝宜息虑，勿怀耿介。夫惟修德可以禳灾，苟能内求诸己，何惧外患乎！”

张氏凉州灭亡，苻坚封其国主张天锡为归义侯。归附于苻坚的羌人首领姚苌，苻坚对他委以重兵，淝水前夕还将其任命为龙骧将军，都督益、梁二州诸军事。龙骧将军是苻坚祖父苻洪授予他的第一个官职。

苻坚的民族融合理想过于超前、过于仁慈。王猛的出发点是选材为朝廷所用，摒弃胡夷过于崇尚武力的观念，革除世家门阀的弊端，做到才尽其用、官称其职，政令上传下达通畅。

曾经的官员选拔被士族垄断，士族高门左右乡评，被定为二品的士族子弟出仕即为六品，随着时间推移稳步晋升。或许这位子弟到最后都未必能弄清楚他的官职具体是干些什么事。

前秦的地方官长分科荐举名为孝悌、廉直、文学、政事的人才，上报中央；朝廷对被荐者一一加以考核，合格者分授官职；凡所荐人才名实相符者，则荐举人受赏，否则受罚；凡年禄百石谷米以上的各级官吏，必须“学通一经，才成一艺”，其不通一经一艺者统统罢官为民。这有效地提高了前秦各级官僚的素质和办事效率，社会风气和社会治安也为之一变，养廉知耻、劝业竞学之风日盛。

王猛需要的是认同上述理念，忠于这个国家的人才，绝不是那些曾经的国主、曾经的王公，那些反复横跳的二五仔。

王猛曾规劝苻坚杀掉苻生的弟弟们，苻坚没有听从，后来导致“五公之乱”。慕容垂投奔前秦前后，王猛多次劝苻坚杀掉慕容垂，苻坚拒绝，这迫使王猛想出千古反间第一计“金刀计”，然而仍旧失败了。

公元369年，王猛出发进攻洛阳时，慕容垂在与王猛饮酒时将自己的所佩金刀送给王猛。因慕容垂长子慕容令为王猛军事随军，王猛便买通慕容垂的亲信金熙。金熙拿着金刀，谎称是慕容垂使者，向慕容令通告慕容垂将在长安叛秦东归。慕容令整日犹豫，但因为不能找到父亲查证，最终还是谎称出猎而逃回前燕。王猛于是上表称慕容令叛变，吓得慕容垂出走蓝田（今陕西省西安蓝田县，但苻坚追还慕容垂后并没有加罪，仍旧善待他。相反慕容令始终不被前燕所信赖，最终起兵失败被杀。

王猛之后便再也没有对苻坚提出过异议，直至去世。慕容鲜卑、拓跋鲜卑、铁弗匈奴、仇池杨家、前凉张家、姚羌甚至归附的晋人，共存于苻坚这个高唱以“德治”为基础的理想国度。然而要真正实现这个理想，还得使用军事手段，只有平定江东，才能做到万众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