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馑（六）（2 / 2）

“……”安娜没有急着回答，即使萨伏伊已经在她失落的神情之中找到了问题的答案，“听那边的工作人员说……涅瓦湖上的渡口被敌人的炮火炸毁了……”

“炮击开始的时候，渡口中的货轮刚刚才开始卸载货物——”

“不对啊——”萨伏伊瞳孔一阵紧缩，她瞪大了眼睛，就连说话和吐词，都变得支支吾吾，“渡口？渡口？有……有什么大炮可以直接打到渡口那么靠后的位置啊？”

“再说，如果真有炮击，城里的预警广播为什么又没有响起来？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广播里一整天播放的，都是慢节拍的声音吧。”慌张的卡特斯姐姐下意识地将手指含在嘴中，很快，她就已经想到了造成这一系列问题的根本原因。

萨伏伊：“难不成——”

萨伏伊：“炮弹不是从城防正面的郊区地带打过来的？”

“……”安娜沉默片刻，“莱塔尼亚人，好像把炮兵阵地直接建在了涅瓦湖的南岸……从那里发射的炮弹能够避开城区炮击预警系统的监测，而且……那里离船舶航线以及运货码头又近了很多。”

“……他们不打算继续强攻城市了——”萨伏伊知道，现在并不是讨论战事的时候，但联军的一系列举动依旧让她感到心惊胆战，“他们要……活生生地把我们饿死在里面。”

到此为止，她才明白联军暴风骤雨般的炮击为何会在十月上旬几乎销声匿迹，不见踪影——莱塔尼亚人用了近半个月的时间转移炮兵阵地，将轰炸的主要目标从军事、民用建筑转移到了补给线路上。为的，就是让这座城市彻底失去“造血能力”。

“萨伏伊姐姐……”站在安娜身旁的奥列格楚楚可怜地问着，“我们还有多余的吃的吗？”

奥列格：“我饿……我好饿啊，姐姐。”

“……别想那么多了，安娜。”见弟弟已经饿得神情恍惚了，萨伏伊连忙岔开话题，“咱们先吃饭吧。我今天……从河里找来一条鱼。”

奥列格：“真的吗？”

安娜：“鱼？！你确定是鱼肉吗姐姐？不是鱼骨头？”

“真的。”面对弟妹二人的殷切期盼，萨伏伊迫不及待地从口袋里掏出那条全身泛白，目光诡异的死鱼，“安娜，你和奥列格去烧水，我来把这条鱼处理干净。”

随后，烹饪和晚餐的流程依旧如往常那样，如火如荼、井然有序地开展了起来。

安娜找遍了堆积在小巷之中的各个箱子，总算是费力地抬出一个简陋的小火炉，并将些许冰水倒入铝盘之中，任由火焰万般炙烤；奥列格坐在炉前，小心翼翼地添加着纸片、干柴和木炭，因饥饿而产生的昏睡感，使得他在添炭加柴的过程中，连连不断地“点着脑袋”，险些一头闷入火堆中；而萨伏伊则手持一把并不算特别锋利的刀刃，她如一位游刃有余的刀锋舞者，切、割、挂、剽，三下五除二，便将鱼的肝脏和血液全部清空，而后，随着一道白光的猛然闪过，这条死鱼最终被萨伏伊手中的剪刀一分为二，一半挨着一半地被放置在了铝盘烧熟后的开水之中。

霎那间，炊烟袅袅，白雾四起，三人围坐在火炉边，享用着餐盘里的“珍馐美味”。

并不鲜美的鱼汤，软绵且没有任何嚼劲儿的死鱼肉，再加上一口就能咽下的黑面包，便是姊妹三人辛勤一天后能够吃到的全部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