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院外饿狼要翻墙,院内土狗先自咬(1 / 3)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
为谁醉倒为谁醒?到今犹恨轻离别。
墨升住所周围是没有那高骨的红梅的,只有那些被风雪压弯了的杂树,倔强而又丑陋,从墙外伸到了墙内。
此刻暖室里烤火的二夫人已经回来了小半个时辰,身子暖和了许多,穿着的暖袍也被她挂了起来,被窝里的暖匣也换上了新炭,至于提回来的那个食盒,已经洗涮好,放回了庖厨。按习惯,二夫人此刻应该睡下了,只是走了一趟破屋,二夫人坐在床榻边,针线盒放在手边就没拿起来过,整个人心神恍惚,一会看看窗外眉头微皱,一会又低头傻傻一笑,就这么六神无主着,熬着灯油,就是没有睡意。
突然,外面隐隐传来一慢三快的敲打声,
“咣……咚!咚!咚”,
紧跟着又有人喊着号子。
“寒潮平临,走水走金……寒潮平临,走水走金……”
听着外面更夫的梆子声,二夫人不禁自言自语起来。
“哎呀,这都三更天了……”
突然被打更人这么一搅扰,二夫人本来就不多的睡意更是飞到了九霄云外,她放下手里针线盒,站起身,利落的穿上外褂棉衣,快步开了门,朝着厨舍走去。
打更人的梆子声慢慢走远,寒潮平临,走水走金的号子也让北风刮散,睢阳城已经宵禁,静的连狗叫都没有,估计整座城,除了夜间守卫巡察,没睡的可能就只剩下张巡和墨升了吧。毕竟这等天气,那些蹿房越脊高来高去的手把子们自然是不会出窝的,风雪夜出去偷人,那才是老寿星喝砒霜。
破屋这边,张巡和墨升继续讨论着一代明将哥舒翰。墨升讲到哥舒翰心里是一千万个不肯去潼关城的,一来是他自己还半瘫着,二来更不想趟那个浑水。作为吹胡子瞪眼一辈子的庙堂仇敌,哥舒翰知道安禄山手段的扎手,虽有谎报,但点子确实硬,再加上底下人时时汇报上来的叛军动向,哥舒翰知道安禄山这次不是闹着玩得,那个胡人疯子看来被杨国忠咬疼了,真下了狠心,想把皇帝拉下马。这是要玩命啊,他可不想跟着玩,更加玩不起,死道友不死贫道,谁爱去抢这份功劳谁去,老子没空。
老谋深算的哥舒翰打定了主意隔岸观火,打了一辈子仗,什么风浪没见过,现在刚好借着这个风疾调养生息,缓些时日再借口回到西部老本营,至于叛乱,就让那些急于建功,想捞大票的后辈们去拼吧。果不其然,有点着急上火的皇帝正好遇上了耐不住性子的封常清,给予厚望的封常清不出意外被打了个灰头土脸,连累着他那个好大哥高仙芝也送了命,潼关正副主将全没了,杨国忠那个蠢货病急乱投医,竟然向皇帝举荐了他这个准备稳坐江东的哥舒翰。皇帝也是果断,大手一挥,哥舒翰,是你报效国家的时候了,即日起出征潼关。
当时,唐廷所征的朔方、河西、陇右诸道兵,尚未抵达长安,对于势如破竹的安禄山大军,朝野震动。潼关守军虽然在兵力上占优势,看上去声势浩大,总数二十万多,但多是未经训练之兵,撑场面还行,真上了沙场,战斗力与叛军根本就是天壤之别,不夸张的讲,人家一个打他们三四个都不在话下。
在自家宅子躺着吃瓜的哥舒翰打错了算盘,被好搭档杨国忠一句话掀翻了桌子,大价钱搞来的西域甜瓜还没吃几口,就这么被赶鸭子上了架,明明重病在身,任他哭爹喊娘屁用没有。但是英明皇帝听取睿智宰相的建议,非要逼着他这位下床都困难的将军骑马上阵,头衔捧得极高,大元帅,仅次于李家的王爷。
哥舒翰自然是哭干了泪说他不想当这个大元帅,可皇帝就是不准,谁叫你素有威名,现在不用你啥时候用,你说有病,那我体恤臣子,宫中御医特批了八个,灵丹妙药任你取用,就连钦天监的仙师也给派了三位,再将田良丘派给你做御史中丞,充行军司令,起居郎萧昕点为判官,番将火拔归仁等各率部落兵士随你出征。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出征大军,抬着一个病恹恹的主帅,星夜赶赴潼关,誓要剿灭叛军,活捉安禄山。数万人马的喧嚣却掩不住主帅哥舒翰悲天怆地的哭声。
苦命的哥舒翰就这么摇摇晃晃到了潼关,一路的舟车劳顿,再加上心里对安禄山人马的畏惧,内外夹攻之下,病更重了,军务当然无法料理,他一边怕人打探双方消息,一边严令手下大军只能固守不可妄动。哥舒翰知道自己不顶事,只好又把军政大权全权委于田良丘此人,田良丘什么身份,怎么能如哥舒翰一般震慑的住龙蛇混杂的守军,他不敢专权,又使王思礼统领骑兵,李承光统领步兵,两个人又彼此争权,不能统一指挥。哥舒翰自己有病急火攻心,脾气暴躁军法严厉又不体恤士卒,使得那些新入伍的兵士更是人心惶惶,所以潼关军无斗志,几次出击都被叛军打的灰头土脸,要不是潼关地势险要,也如洛阳一般早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