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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语既出骤然打断了父母对这门婚事的纠结,一旁的路意浓没料想开口谈的竟是关于自己的事情,猛得一惊,要不是吃着冰棍差点就咬到了舌头。
爷爷余愠未消:“你已经领证结婚,要去哪我管不了你!但是意浓是你侄女,你结婚还带着哥哥的孩子像什么样子?!”
路青显然已经深思熟虑过,她神色淡然地陈述道:“于佩是个什么样子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回家吃三顿饭两回都得大闹一场,平日里见你们饭桌上给意浓夹个鸡腿也要甩脸子。以前分开住也就算了,她现在大了肚子。回头孩子生下来,你们去伺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让意浓怎么办?”
奶奶底气不足:“这到底是你哥的家事……”
路青冷笑:“家事?他管家么?他着家吗?意浓你们养着,跟他有关系吗?天天受后妈挤兑,他说过话么?”
姑父忍不住轻咳了两声打断她激烈的情绪:“说好回来好好说的,生这么大气做什么?”
姑姑冷静下来,斩钉截铁放了话:“你们为了意浓好,就不要拦着了。培明已经找好了北城最好的国际私立学校,九月份直接入学。跟着我,意浓能接受好的教育、过好的生活,您二老尽可以放心了。”
路意浓跟姑姑走的那天,工厂家属院里最好的朋友前来送别,看着小姑娘们哭哭啼啼地十八相送,倒是冲淡了一些大人间伤感的离愁。
路青看她们哭得伤心,又抬头看了一眼肃立在树荫下一言不发的父母和哥哥,嘴唇翕动,想说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她伸手摸了摸路意浓的脑袋,说:“别哭了,咱们还会回来的。”
飞机在发动机巨大的嘈杂声中冲上万米云霄,江南故土在眼底渐渐变成黑黑小小的一块直至被厚厚的云层彻底遮掩住。
路意浓一路上哭得眼睛发肿,现下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只身面对着狭小的舷窗。
章培明低声玩笑:“你家小姑娘平日里活泼外向,看着没心没肺的,没想到也是个泪包做的。”
路青怕路意浓听见了要不好意思,不放心地朝她那边瞧了一眼,然后回头嗔怪地捏了一把他的手。
章培明解释道:“我是觉得她这样直肚直肠得好。不像我家小子,整日冷个脸,高不高兴都看不出来,很难对付。”
这不是路青第一次听章培明提起他的儿子,她的笑容略微凝滞,心里像悬着巨石一般有无可逃避的隐忧。
章培明安慰地拍她的手:“榕会已经十九岁,他妈妈过世多年,我同你结婚也是第一个问了他的意见。他现下正在欧洲跟朋友过暑假,天南海北不知疯到哪里去了,别担心他。”
他这么一句句说着,路青心里也慢慢松快起来。
章培明最后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和小侄女的。”
路意浓在去往北城,入住章家之前,对于金钱并没有更多概念。母亲早逝,父亲再婚,直到十五岁之前,她手里拿到的最大面额的纸币是过年时舅舅给的五十元红包,还被路勇收缴。
小女生的快乐与金钱无关,钢厂宿舍的冰箱里有吃不完的盐水冰棍,门口租书店里的名侦探柯南漫画看一天只收五角,发圈皮筋和新衣服都是平时姑姑给买的,她品味好,路意浓长得漂亮,即便家境普通,也没阻碍她在同龄人中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