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羊入虎口,暗流涌动(1 / 1)
在一片混沌之中,举着火把的罗马士兵首先打破了沉默。“你们是谁?”随着一声呵斥,加拉格尔猛地一惊,本能地抓紧了腰间的匕首,千钧一发之际,凯文率先发了话,他拿起来别在腰间的斧子,举过头顶,一边向罗马士兵示意,一边走到火把的光亮之下说道:“我是木匠,那边的金发蛮子是我的奴隶,我们本想到城外来砍点树做材料,谁承想下了大雨,迷了路,看到这有农庄就先来这避雨了,没想到军爷你们也在这,如果打扰到了你们,我们立刻就走。”说罢还指了指自己那头乌黑的头发。那名士兵见状也和气了起来,说了声没事,就示意他们俩赶紧来到屋里避雨了。
迈入那温暖的农舍的一刹那,加拉格尔长吁了一口气,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伙子竟然如此机智,如若不是他在刚才为自己编造了奴隶身份,以他那伊特鲁利亚人的经典样貌,一旦被罗马士兵发觉,肯定早已被当作敌人,成为那罗马士兵的刀下亡魂了。费尽千辛万苦,终于他们找到了一个温暖的避风港,但凯文却丝毫开心不起来,他不知道维爱城内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他不知道师父到底在哪,但现在这些对他都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如何能从这个满是罗马士兵的农舍里尽快脱身。从他记事起,师父便教导他不要撒谎,因为一个谎言需要无数谎言来补充,这些谎言最终会压垮他,而今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压迫感,他害怕罗马士兵再来盘查他们,因为只要稍有疏漏,他们两人都可能坠入无底深渊。所幸似乎大雨消磨了所有人的气力,除了一间房间的门口还站着两个哨兵,其他的士兵都各顾各的三三两两的倒在一边休息。正当两人手无足措,不知干什么为好时。一阵银铃般的声音钻入了他们的耳中,“如果两位还有力气的话,就来这边的厨房帮帮忙吧。”两人听罢,毫不犹豫地循着声音跟去,一路低头无话。
农舍并不小,但因挤满了人,常常使两人感到毫无下脚之处,跌跌撞撞了好一会儿他们才跟着这个长发女子来到了厨房。到了厨房,见四下再无士兵,加拉格尔才终于松开了紧握匕首的手。不等带路的女孩发话,凯文就说明了来意,他们只是来这避避雨的,并把之前对士兵生效的身份解释又原原本本地向女孩复述了一遍。女孩听罢,面露笑容亲切地向眼前这个局促不安地黑发小伙说到:“没事,两位可以在厨房打打下手,切切菜,帮忙照管一下烤肉,今天来了很多人一下也不能忙得过来,有劳了,没有报酬,要是不嫌弃的的话忙完后你们也一起吃一点饭。”凯文见此连忙应允,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望着眼前盯着自己的那双灵动的蓝宝石般的眸子,凯文直感觉心脏一阵狂跳,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席卷了他的全身,他不再寒冷,他清楚地感到在那一刻他的内心与身体都发生了变化,一切都好似失控了,他的脑子似乎也变得迟钝,但只一瞬间,他又被窗外的寒风带回了现实。“真的有那么顺利吗,她真的相信了吗?”凯文在心中默默嘀咕道,透过女孩那温柔的目光,好似有一双双的利刃藏在其中,随时准备向其刺来,他希望这是由于撒谎带来的愧疚所致,但他也明白作为一个城破离家的维爱人,事情并不会如此简单的结束,唯有如履薄冰地不断向前。
见眼前的二人都忙起了手中的事,蒂塔便面带微笑地缓缓退出了灶房,伴随着房门轻轻地闭合,僵硬的微笑也从她的脸上渐渐散去,红润脸蛋也渐显骇人的苍白,她旁若无人地快速行走着,恍惚间她已来到了主屋的门前,她愣住了,六神无主地凝视着木门,不知所措地僵立在那,突然一个严肃而又谦和的声音把她重又拉回了现实。“请问你有什么事需要我的帮助吗?”蒂塔见状赶忙摆了摆手,旋即留下一句“没什么,没什么。”便跑开了。一路跑到了自己的房间方才停了下来。关好那扇小巧的房门,蒂塔轻轻倚在木门上小声地喘着气,尽力平复着自己内心。
望着少女跑开的背影,拉提乌斯感到了些许的异样,顿时一个可怕的想法涌上了他的念头,他急忙敲响了身后的屋门,在听到应允的回复后便转身进了主屋。主屋并不算小,即使与罗马城的公民住房比起来亦是如此,一进门正对着的便是一扇大窗与一个看起来颇有年代感的精致木桌,桌旁的木柜上整齐地放满了各式的书籍,如果单看这一精致的房间绝不会猜到房屋的主人竟是一个农户,但若在此时向左看去便会发现那张非常显眼的小床,孤零零地挤在一个小角落里,凑近看,歪歪曲曲参差不齐的床沿尽显拙劣木工的糟糕手艺,在偌大而又精致的屋子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卡米卢斯站在窗前,眼睛直勾勾地凝视着窗外那无边的黑暗,听到拉提乌斯进门方才转过身去,他紧锁着眉头示意拉提乌斯汇报情况。当拉提乌斯把荒野来人与房屋主人的异样一五一十的告诉卡米卢斯后,旋即便说出了自己那可怕的猜想,有人要加害身为独裁官的卡米卢斯元帅。按常理来说菲迪尼现在是罗马人的地盘了,不会有人敢在罗马的地盘上去行刺加害罗马的最高独裁官。但现实却远非如此,自罗马废王而共和立国以来的百年间,从来不缺乏执政官和独裁官遇刺的事件。
罗马——当今亚平宁半岛之上的一颗明珠,拥有着与周边截然不同的共和政府,在共和制政体之下每一个罗马人都很自豪,因为他们可以参政议政,毫不夸张的说他们拥有着现今相对来说最为民主的政治,这也是拉提乌斯一直以来感到无比自豪的一点。但同时作为一个最普通的公民,他也深知在没有背景与财富的情况下想要一步一步往上进发的困难,对于平均寿命不过30的罗马人来说拉提乌斯已经25了,参军十年没有残疾没有死亡,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事,他从不畏惧死亡,父母早亡的他无牵无挂的在成年后脱离了儿童之家参了军,事实上他甚至在当时虚报了自己的年龄以求入伍,在经历了无数次与死神打照面后再回想起那时的场景时常让他自觉可笑,他曾经天真的以为战争可以给自己带来封狼居胥的荣耀与封妻荫子的福祉,可在现在看来那是多么的可笑,死亡如同一道永远甩不掉的黑幕时时刻刻地笼罩在他的心头,战争使那些肥头大耳的元老们修起了一座座辉煌的大理石别墅,而在一线冲锋了十余年的他,若不是有幸得到了卡米卢斯元帅的赏识,自己还只是前线战壕里的一个小队长,随着不断的变老,他逐渐在心中产生了一种让他感到可怕而又挥之不去的疑惑,罗马真的民主吗,自己用尽一生守护的共和真的有意义吗?至今他仍未找到答案,但他隐约感到罗马的政治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与公平公正。
卡米卢斯听罢,并没有作声,沉默良久方才示意拉提乌斯不要声张先行退下,待房门重又闭合,屋内空无一人,卡米卢斯才一改紧绷的面容,他重又坐回那丑陋的木床之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床头柜上方形的灰渍,煞有其事的抚摸着凹凸不平的床沿,嘴里喃喃说道:“难道终究是要分道扬镳吗?”良久之后他松开了紧攥的拳头,把那两张皱巴巴的信重新小心翼翼地平铺在了木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