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2 / 4)
一路通过了吉原的正门与黑漆木造的圆拱形门楼,神黎于朦胧的烛光中看见了许多衣襟大敞、浓妆艳抹的游女,她们很多都被关在面向长街的木格子窗里,拿着烟斗,脸上是疲懒的神色,却依旧挥着纤纤玉手,姿态妩媚地招揽路过的众多客人们。
但客人们大多都不太理踩,脚步飞快地朝更前方走去。
檐下挂着的灯笼里的澄黄柔光打在那些刷了红漆的木窗游廊里,照亮了游女们眼底一瞬泯灭的光,叫神黎捕捉了去。
不知道为什么,神黎对这样的景象感觉有些熟悉,熟悉到了无动于衷的程度。
但是她依旧没能想起什么。
神黎跟着人流走,很快就从他们细细碎碎的交谈中得知前方原来是花魁在游街,所以才吸引了这么多人迫切地前往。
染着烟火光色的夜空下,身姿隽雅的美丽女性簪着黑发,套着厚重繁美的十二单以及几寸高的木屐,步履缓慢且神情温柔地接受着众人或惊艳或贪婪的注视。
吉原的街道和阁楼被围得水泄不通,里里外外都很热闹,优雅的鼓乐与细碎的交谈声揉在一起,隐约还可听见木格子房间里传出游女的抱怨,嘈杂得很。
周围的行人随太夫的移动而变动,人影绰绰,神黎倚在没什么人的小巷阴影里,叼着方才从外边小摊上买来的长长的烟斗,神态慵懒地看着那位惊艳的太夫经过,跟着众人一起凑了个热闹。
待看够了后她才选择从后边离开,但是神黎刚走出小巷时,却差点在拐角处撞上一个迎面而来的男人。
她一惊,心想这人怎么一点脚步声或气息都没有。
待她抬眼一看,呦,是位介于少年与青年的小哥,黑发蓝眼,面容干净瓷白,着一身黑衣和身披半开的羽织。
简直是这条街最靓的仔。
“抱歉。”对方率先同她道歉。
他出口的声音也十分好听,像凛冽的冬雪,又像清冷的春水。
但是神黎不太喜欢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她讨厌这个颜色,记忆里好像有谁也是这样的眸色。
可是好像又有些不一样——这是一双平静剔透得近乎没有波澜的眼睛,如落叶飘零或石子下沉都晃不开涟漪的潭水。
神黎一时觉得新奇,她兴致一来,想看他露出不同的神色来,葱白的手便灵巧地转了转烟斗,既而含在嘴里想学着那些娇美妩媚的游女给他来上一个吞云吐雾,但是气一吸一吹之间,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烟斗是没料的,只是没事叼着玩的玩意罢了。
这个功夫,这位小哥也不等她回答,便已神色冷漠地越过她,朝前方走去,期间看都没看周围游廊里的女性们一眼。
他淡漠的表情,比秋风还冷,好像花魁游街的盛况与他无关,倒像个误入花街的僧侣,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