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月明修（1 / 5）

城市里的光无从溯源，似乎在余光里闪烁，定睛一看又不知往哪里去了。

沉睡的街区在这一夜苏醒，一些东西在迷宫一样的街巷活了过来，它们扭曲狰狞又柔软如水，在墙缝间自由欢快地穿梭往来。

正常人很难感知到它们的活动，但总会感觉今夜仿佛每一个角落都堆满了欢乐的符号，微风莽撞地追逐过来，从指间暧昧地绕来绕去。

月明修正按照迪克的说法寻找正确的途径。

她看得见，凹凸不平的墙壁并非寻常建筑，而是某种蠕动着的活物，又像是一锅煮开的浓稠浆液，成片地吐出一个接一个的泡泡，破裂后留下粘稠的液体，挂在因拱出泡泡而轻微凹陷的墙壁下方，流进墙角有如实质的黑暗里。

那是另一种生物，生活在角落和其他难以察觉的地方，人们总是很难注意到它们，只是回忆时让人不经意间生出寒意。

天空过分遥远，即使在龙氏集团以外的所有地方看见的天空都是一线，但依旧可以清晰地捕捉到那层若隐若现笼罩着的薄雾，恍若凝固的池沼被突然搅动，翻起挂着油绿的泥沙，让池水不再清晰。

巡过一线天的并非什么圆月，而是一只没有眼仁的眼球，青黑的血丝攀在上面，勾勒成环形山一样的痕迹，如果看得更仔细一点，那就可以看见数不清的眼睛拥挤地堆在圆月上，血丝上也同样镶嵌、漂浮着那些小眼珠，看久了甚至有些可爱。

那是不正常的。

甜香又亲密地挨上来。

月明修稍稍皱起眉毛，便察觉到那令人作呕的香气散去了不少。

没有捷径，3区从各种意义上都是立体的，因为它们都是有生命的，月明修甚至听见了它们的讨论和叫声，像是风吹过树叶留下的细碎轻响，这些响声被耳朵捕捉到，就会留下被湿热肉块擦过的感觉，那绝对称不上美妙。

她加快了脚步。

她在这里如鱼得水。

她感谢也痛恨这一切。

因为她毫无阻碍地融入了3区，这让她救人的成功率大幅提升，但也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自己那些刻意遗忘的、丢弃的过往，那些醉生梦死的、现实与幻梦交织的混乱。

路的尽头是一面墙。

她没有丝毫停顿地撞了进去。

像是撞进了一团没有边际的、融化的热奶油，浓烈的甜香挤轧着肺叶，填满了每一粒肺泡，厚重的膏状物灌进每一个细胞，仿佛掉进蜂蜜罐子里的蜜蜂，或者腌制食品，紧紧的包覆着。

敏感的眼球瑟缩着，迫使泪腺分泌出更多的泪水。

一条长长的走廊。

积年累月积累的沉垢已经让地面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一扇扇老旧的金属门爬满了绿色的铜锈和红褐色甚至有些发给的铁锈，被胶带包裹的电线布满了天花板，让人怀疑这条走廊究竟有没有封顶，还是依靠那些电线封闭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