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父女间(3)(2 / 3)
“长浚是臣妾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说没就没,臣妾怎么能接受得了?”
兴嘉帝卫永苍从小就生得俊逸,即使现在已四十来岁,周身仍有着一股子倜傥的意味,他看到心尖上的人哭了几乎一整日,眼睛都肿成一对儿桃,并没有一点嫌弃之处,只是心疼。
“容嫣,长浚出生后,朕就把他放在手心里疼,这么多年,他想要的,都得到了,也许是这份福气太盛,压着了他,那都是朕的过错。你若这样为他哭下去,只会让他走得更不安心哪。”
明明是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安慰人的话,落到瑛贵妃耳中,带刺一般,“皇上这话是在为三皇子开脱吗?臣妾与皇上的孩子,岂有受不了这份福气之说?皇上偏疼他一些,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吗?”
“看你这话说的,为着长浚的事,朕已经罚了长玦多少次了?朕是在说,长浚这孩子在世时,什么都好,要什么有什么,孩子走得没遗憾,你也不要那么伤心,长渊要纳侧妃,长泽也要娶妻了,眼门前这么多事,你还是要打起精神来。”
提起其他两个孩子,瑛贵妃又凄凉一笑,扑簌簌地往下掉眼泪,“如果不是为着皇上,为着咱们大顺后宫的脸面,长浚坠马后的那场宫宴,臣妾都没法撑下去。还好臣妾有三子,不然真想随长浚一同去了。”说到这里,她话锋陡然一转,声色疾厉,“皇上,卫长玦害死我儿,您该让他以命抵命!”
卫永苍到底还有理智,安抚道:“长玦到底是嫡子,还是皇后唯一的孩子,你让他以命抵命,也是要了皇后的性命。更何况马匹受惊也不是他能控制的,朕不是没派人去围场里反复调查,可结果都说那畜生看着不像有问题。朕这么些年愧对皇后母子,也不能就这样把长浚的命算在长玦头上。至于那匹畜生,朕已经着人杀了。”
瑛贵妃得宠风光了这么多年,皆因她凡事都有个度,知道皇上既这么说了,再驳斥只会显得不体谅,呜咽了两下,擦着眼泪道:“既如此,皇上就想着法子给臣妾一个交代吧,至少不能让三皇子再打臣妾其他两个孩子的主意。”
卫永苍心想就卫长玦那不中用的模样,能打什么主意,口中只道:“长玦本身就没什么前程,再打压他,也不过是损一损脸面罢了。”
瑛贵妃低着头,“可他是嫡子啊!历朝历代,都有人说立嫡,自然臣妾不是想干涉朝政,臣妾只是想说,若真有一日立了嫡,臣妾和孩子们,可真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卫永苍低喝,“这就是胡闹了,你是他庶母,他不敢这样待你。更何况长玦没有继承朕的能力,朕也不会立他为太子。”
“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皇后终究是皇后,那么些大臣都知她高贵贤德。臣妾出身卑微,能陪在皇上身边,已经是上天仁慈,如果有朝一日真被您的发妻嫡子……臣妾也毫无怨言。”瑛贵妃垂眸,消瘦的肩胛微微颤抖。
卫永苍握住她的手,眼中的怜惜几乎要溢出来,“你心中若实在是不安,再过一阵子,除夕宫宴上,朕会当着所有大臣表明自己的态度。好了,其余的事别再多想,好容易养出来点肉,为着长浚,又瘦下去了。”
皇上肯为了自己几句话就下定决心折断嫡出皇子的未来,瑛贵妃其实已心满意足,她不再提卫长玦这个人,依在卫永苍身边说了会儿体贴人的话,便推自己身体不大好,让皇上去别处休息。
眼下俩人都是伤心人,在一处呆得时间久了,反而不好,瑛贵妃将这关系拿捏得恰到好处,且长福宫里人来人往,都在为卫长浚的丧事而奔忙,卫永苍只当她心疼自己留在此处不得好好休息,又安抚了几句,才心有不舍地离开。
他并不知道,自己才走没一盏茶的功夫,瑛贵妃那边已经把自己拾掇得精神起来,各样的宵夜也由小厨房那边做好了呈上来。卫长浚的死固然让她心疼,可卫长渊和卫长泽这两个儿子的前程才是她放在心上的头等大事。
她必须得撑着自己,给儿子谋出一片天地。
有贴身的宫人端上来清茶,瑛贵妃接过来喝了,幽幽地道:“长浚这孩子既然已经去了,本宫就不能一直挂念他。长浚是个好孩子,在的时候就会讨本宫高兴,眼下走不在本宫身边了,一定更想为本宫做些什么。”
她放下茶盏,捂住胸口,“都说本宫的儿子,和那把椅子不过是一步之遥,但没真到那一刻,本宫就不能放心。还是那句话,皇后终究是皇后,她什么也不用做,将来也会有人喊她一句‘母后皇太后’,如果那枚玉玺终究给了其他皇子,恐嫉妒咱们长渊长泽得过父皇宠爱,联合那贱人打压咱们,那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