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秋雨可知少年愁（1 / 3）

“就是在这个十字坡上，雨很大，一大早啊，我就带着小黑，撑着一把油布伞去坡上陪我那老太婆，我怕她凉，一个人孤单，你可不知道你奶奶生前最讨厌下雨，一下雨她的关节就痛，所以爷爷我去给她挡挡雨，免得她又要唠叨我丢她一个人，不管她喽。”

“刚到坡下啊，就听见一个小娃娃在不停地哭，哭声大的狠呢。还以为老头子年纪大了，头脑不行，出现幻觉了呢。等我走到坡上，就看见你奶奶坟旁放着一个小篮子，当时你就那样在篮子里面大声的哭，小脸都冻得发青。那可是深秋天了，也不知道哪个狠心人把孩子丢在这里，老头子我赶紧把你抱起来，捂在怀里。”

“说来也许是你和爷爷我有缘分，抱起来你就不哭了，在我怀里老老实实地睡着了。爷爷和你奶奶一辈子没有孩子，没想到老了在你奶奶的坟旁捡到个你，我想大概是你奶奶怕我无聊，所以把你派到爷爷的身边，陪我这个糟老头子。”

“那时候你的小脸虽然有些青紫，但是熟睡的样子很是好看，只是身体有些孱弱罢了。我就这样小心翼翼的抱着你，看着你慢慢长大。你呀，和隔壁小虎子抢你王婶的奶吃，去巷口的张大爷家吃你爱吃的热干面，和一群小调皮蛋摘村口杏树上的果子，在晚上吵着要我给你和小黑讲神仙鬼怪的故事爷爷很高兴，也很满足在我最后的十多年里有你陪着，如果可以，爷爷还想看你长大，当大官、娶媳妇、抱重孙子，但是爷爷陪不了你了。”

“小雨，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也许会很苦，但是你要坚强。你从小就体质偏弱，天凉的时候要多穿点衣服，听你王婶的话，要好好读圣贤书，不要和虎子一直打闹，也不要经常想爷爷。爷爷和奶奶会在很远的地方陪着你，看着你的，如果实在是想的紧，就去十字坡看看爷爷。”

“爷爷”

溧阳城外，十字坡上，一个少年人静静地看着城里的通明灯火喃喃着，回忆着，仿佛爷爷的话还在耳边不断的低声念叨着。身上的麻布衣服打着零星的几个补丁，虽然有些褶皱却十分整洁，脚上的青布鞋边有些泥土附在上面，单薄的身影静静地坐在两座孤坟之间，仿佛天塌下来，也惊扰不了这少年半分。

人们都说最是年少最无忧，却不见少年人亦有愁白头，此间少年，因何忧。

青砖老城又逢秋，伶仃少年愁愈愁。

城外、坡前、少年、老树、孤坟、冷月，一片凄冷，一阵寂寥。十字坡上的老树在秋风里散落满地的红枫，偏暗的天空中一轮圆月洒下一片清冷，一阵凉风吹过，卷起一片红叶，落在少年肩头，似在轻抚少年的肩，似在安抚少年的心。

月光打在少年的脸上，可以看见少年清秀的面庞和稚嫩的轮廓，落在少年单薄的身体上，可以听见少年心的悲伤，映在少年人的眼眸里，却再也无法进入他的心房。月光是无情的，冷冷的打在大地上，枫叶是无知的，调皮的随风游荡，少年人是多愁的，多愁的季节，多愁的人，没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诗性，只有那深深地无奈和孤独地回忆。

溧阳城里的灯火述说着百家的团圆，十字坡上的孤寂低语着无尽的忧伤，一幅画面里，两般不同的风光，多么的平静，多么的热闹。

有人在青墙里歌唱，有人在孤坟旁思念。

秋，最是念旧，最是回忆。

少年呆呆地坐在坟旁，嘴里喃喃着“爷爷，三年了，又是秋天，您还好吗？我很好，也很听话，小黑也很听话。每天都在看书，从来没有懈怠过，王婶对我很好，很疼我，张大爷的热干面还是很好吃，王大哥的打铁声还是很响亮，村口的杏树还是每年都会接几个稀稀松松的杏子，根本不够分。杏树下的石磨盘上还是厚厚的一层青苔爷爷，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变，只有虎子比以前胖了一圈，您知道吗？”

“爷爷，小雨又想您了。”

少年人的嘴角微微有些颤抖，眼框里似乎有泪珠晃荡，但是那张清秀的小脸却倔强地用力上扬，生怕眼泪掉落下来。他怕爷爷心疼，他不想让爷爷担心。或许是秋风微凉，或许是少年心悲，他紧紧地抱着双肩，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