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子夜14(2 / 5)
后来,约莫是他大学毕业后不久,偶然得到消息,夫妻两人在家中开了煤气,双双自杀,不知为何并没有采用那不甚痛苦的死法之中的一种。那时候他已经回到港市,兜兜转转几年,回到陈家为五斗米折腰。他们倒也没说什么,当面给出版社打去几个电话,很快一本本谈了下来,版税本就给得高,印量三万四万都有……是一笔相当大的数目。
但往后三不五时总会提起,明里暗里地关心,卖到几千册了?
还是跟你爹地抬杠的《毗舍阇鬼》卖得最好吧?还不是他老人家前嫌不计,在书腰写的推荐语在卖书时比较奏效。
刚回去时好像也说起过他的前程。
陈金生好像说过作淫词艳赋不如去写歌词之类的话,写到黄霑的水准,林夕的热度,不比你现在沽名钓誉?
好,好好,沽名钓誉……转头他就进了中文系。
这么一来,又有人讲……忘了是谁,也许陈沪君讲,你要是想争名夺利,怎么不去混娱乐圈?
某天在街上碰到星探,不知怎么找到半山家里,子夜尚还不知发生什么,等回到家中,星探早走了,满屋子人冷嘲热讽。似乎有谁讲,“你也不看看形势,现在还是不是港娱的天下。”
众人七嘴八舌,各有见树,于是各有见地。
圣诞那两个礼拜不知道怎么过的。好像每天都会去半山家中,被各种人参观。有时候浑浑噩噩,猝然醒过神,发现自己在道路中央。还有一次,一睁眼,发现自己不知为什么在天桥中间。看着下头车流,迷迷茫茫,心中异常平静,想的是,也好。
大浪里人人都是泥菩萨,于是这世上最可鄙的就是一幕幕好莱坞式拯救的戏码。
他一个人,什么时候死了,也没什么值得惋惜,也没什么好不舍。
[陈纵,再见。]
二零一六年的新年,几家人在山顶酒店贺岁,海港中放着贺岁烟花。
二十二岁的子夜爬上山顶,看着下头泳池中团圆的的人一一散尽,发完唯一一条短信,从昏暗观景台,从高处一跃而下。
池水拥抱他,死亡拥抱他。那一刻他无比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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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比死更可怕的另一种可能是,求死,却不成。
肉|体的损伤藉由满身的石膏的纱布修复,留下出口方便排泄。因为入院后约一个礼拜,子夜才第一次出现马尾神经障碍的表征,病症之一是大小便失禁,带着破损器官修复中的血迹,统统流了满床。失禁当天,陈沪君带着戴英给他送花,参观他的途中顺便参观了他当众便溺。子夜周身能动弹的只有一双眼,满室玫瑰花果挡不住恶臭腥腐气,于是模模糊糊之中,亲眼见证了表妹努力维系表情,在护士清理床铺的过程中终于变了脸色,冲进盥洗室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