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 / 2)
就这样,经过了七十九天零十六小时三十五分的航行,我们终于到达马特星。
我急不可耐地等着舱门打开。这时,拿印拿着一瓶喷剂朝我鼻子上嘴唇上以及眼睛附近喷了喷:“对不起,您得接种疫苗,因为很多病毒不是你们地球人能够抵抗的。”接着,他还帮我穿上了一件防护服,“尽管我们研究过您的个人体质和基因序列,我们也实在不敢确定在您接受疫苗以后,您的体质是否就能完全承受马特星病毒的袭扰,所以还是穿一件防护服的好。”
“怎么?尊敬的拿印先生,您就那么确定你们的疫苗不会伤害我的健康?你们能够确信我的体质不是过敏体质吗?”我对此不太满意。我认为一旦不满意就要及时提出来,哪怕对方可能会不开心,这是我避免大部分误会与伤害的经验,像治病一样,要及时,不可忌讳不可拖延。
“对不起,我以为我们已经获得了您的信任。请放心,这种疫苗对于您的体质来说是安全的,我们的疫苗学家在不断跟踪研究你们南中国人的体质。”
“我说尊敬的拿印先生啊,虽然我不愿怀疑你们的医学水平,但拜托您记得以后再做类似的事,要先征得我的同意,否则我会觉得委屈郁闷。坦率讲,我本次到访马特星,不是你们的试验品或者俘虏,而是一位尊贵的客人。想来您是知道的,我们中国人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坚贞品格。”
“棱瑕先生,我的朋友,言重了言重了,您怎么老是像一只感到不安要根根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呢?不过我诚恳接受您的意见并请您原谅我的冒失,也请您信任我这样做正是为了您的健康。我也很愿意向你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坚贞品格致敬!退万步说,就算您的反应为我们提供了研究疫苗的一些数据,只要没有危及您的健康,这也是一种来自您的可贵帮助吧?”
“言之有理。看到您现在一点儿也不生气了,我得谢谢您的坦诚与教养!”已经解除了误会,我没必要再纠结这个问题,而且对方的坦诚与教养也令我多少有些羞愧——还是马上转移话题的好,“不过,让我好奇的是你们马特星也有很多病毒吗?它们也威胁着你们的健康?”
“谢谢您的客气。是的,我们马特星也有很多病毒存在。唉,坦率讲,对于病毒的了解,即使在你们地球人中您都算很无知的。连你们地球人中的病毒学家都知道,病毒对于人来说,除开可能会威胁健康,但是也有着很大的作用,比如可以作为防治某些疾病的特效药,可以制造生物导弹侵入害虫,还可以根据病毒制造微型机械。我们马特人对于马特星里的病毒利用,已经达到了相当的高度,换句话说,如果没有病毒,就没有我们马特人现在的卫生文明。当然,马特星的病毒变异发展历史,依旧要比你们地球上的病毒变异发展历史长久。”拿印这时像在教训一位小学生那样教训着我,不过,我并不觉得有一丝一毫的难堪,反而充满感谢,因为自己的确对病毒很无知,而且自己一直打算在马特星要老老实实做一名小学生,要充分地了解马特人的各种文明。
瞧,之前害怕自己尊严受到冒犯的各种不安,不知不觉间已烟消云散。其实,我们四人在七十几天的旅程里,已经很熟悉亲切了,但我一个地球人来到马特星,还是难掩孤独与怀疑以及各种恐惧——尽管我自认为自己还算英勇——我依旧很敏感忐忑,需要随时随地搞清楚一些情况。
可能大家觉得我很啰嗦,然而,我却是在小心翼翼地、也是坚决地在维护我作为地球人的尊严并借助一切机会来了解他们马特人的高度文明。我觉得,任何尊严都不是可以被冒犯的,无论敌友强弱贫富智愚贵贱——事关尊严的任何问题都不是小问题。是的,哪怕是面对敌人,我们也不能践踏其尊严。这是我固执到不可改变的想法。有人说,弱者在强者面前没有尊严,那要么是强者的卑鄙无耻,要么是弱者的绝望悲叹。而依我看来,强弱地位是可以被转化的,而且敢于随意践踏别人尊严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强者,真正的强者应该是有教养的人,至少是胸襟辽阔的人。不是吗?我们地球上少数傲慢的西方人,我还根本瞧不上呢,还在战略上藐视他们呢。现在面对马特星的人,我的尊严感就更为坚定。老实说,我可不能把我们地球人的脸丢到河外星系。
是的,我对此很敏感,敏感到一点点不如意就会大喊大叫。
我知道,我这脾气,会被很多人——尤其是女孩子——看不起,觉得没什么城府和忍耐力,甚至觉得非常幼稚,骂我这种人为直男。
去她妈的!遇到直男是她的福气!我们伟大的彭德怀元帅和许世友将军就是标准的直男,全世界人民都挺欣赏的。
朋友们,我在这儿没忍住骂娘,是我的不对,可我又实在是不想掩瞒自己的真实感受——我宁愿用先骂娘再致歉的、近乎耍赖的方式来应对这话可能带给那些女孩子的不满,尽管这已经很难求得她们的谅解——呜呼,很多女孩子是惹不起的!很多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老是用“直男”甚至“钢铁直男”来嘲笑广大思想性格不会拐弯儿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