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请予我衣(1 / 7)
蚊子烦人不在于它咬人, 在于它哼哼。
春末夏初的淡河水泽多,蚊子也多,项延礼已经听了蚊子在耳畔飞了好几夜。
他还好, 他有严实的帐篷和可以供燃烧的艾草,但他的士兵们就只能在睡梦中含含糊糊地咒骂这这些小吸血鬼, 权当它们的嗡嗡声是天地的大合唱了。
比起这些只吸一点血的小东西,他们更畏惧另一种“蚊子”。
这几天里淡河军一直在派人袭扰他们。
那是像是野人, 像是猿猴一样神出鬼没的队伍, 每次少则几十人,多则百余人, 总在夜里钩死几个哨兵,点燃一座营帐,有一次甚至险些烧了粮草。
士兵们不得不在睡眠中也竖着耳朵,怕这吸血飞虫一样的敌人又趁着夜色飞来。
“蚊子”们之中最骁勇最有号召力的那个, 已经换成了林孖。
杜泽的伤没有伤到筋骨, 但天气热起来之后伤就好得慢,他不得不再休养一段时间。
有了杜泽这个前车之鉴,现在林孖每次带人出去, 嬴寒山都要反复强调不要爱惜武器, 不要贪功不要冒进。
就算什么也没做成, 打扰一下对方睡觉也算成功。
林家的这个小伙子听得十分感动,回头对着兄弟们振臂一呼:“姨妈爱惜我们!”
嬴寒山默默闭上了嘴。
嬴寒山闭嘴,有人闭不上嘴。
淳于狐狸在旁边笑得十分妖妃, 每次撞到这种场景他都闷着头嘎嘎直乐, 一边乐一边扭动着他那条并不存在的油光水滑的狐狸以巴。
在淡河住了几个月,淳于顾和他带来的那些人不再灰头土脸了,他本人像是褪去了一层壳——就像蝉被叫做“小神仙”的若虫褪掉外壳一样, 露出贵气的,漂亮的内里来。
于是他那种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涎皮赖脸的做派就更突兀,也更讨嫌了。
讨嫌得连嬴寒山这种不愿意多话的人有时候都要嫌弃他一番。
“你不是王子煜的幕僚吗?”她拎拎他的衣袖,打量着上面枝叶相缠的绣花,“怎么像个贵公子似的。”
“旧的!”淳于顾像是真被踩了尾巴一样跳开,又翻开里子给她看,“小生穿了几年了!一件锦衣而已,寒山难道没有么?”
嬴寒山抬头看看天,低头看看地,伸出自己的袖子给淳于顾看看,淳于顾就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