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随风(1 / 2)
邹坤的葬礼是交给桑事一条龙服务的,主人家要轻松许多,他的冰棺放在礼堂大门外右侧的一间房间里,灵堂也设在这里,唱戏班子很快就规划好了自己的地盘,在那里拿腔捏调地唱着一些一般人听不懂的戏,张敏和沙粒儿坐在一张桌子上折叠着白纸,然后又很有讲究的剪成条,剪好一叠后就用一根白线从中间捆起来,再把折叠的纸分散开,就成了一朵白纸花。
邹坤单位上的领导和同事都来了,花圈摞了一层又一层,追悼会上他的领导对于他生前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和忘我的奉献精神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高度的赞扬,亦对他的离去表示了深深的惋惜和沉痛的哀悼,继而呼吁大家化悲痛为力量,以邹坤为楷模,做出更好的成绩来告慰逝者的在天之灵!
沙粒儿给每位参加追悼会的人发一朵白纸花,冰棺打开,邹坤的脸已精心化过妆,人们缓缓绕着冰棺跟他告别,并把白纸花轻轻放在他的身边,沙粒儿看着舅父的脸,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她停在那里再也不肯移动,后面的人还很多,他们都静静等待着,谁也没有说话!
也就是这时,一辆轮椅滑了过来,停在邹坤的冰棺前,轮椅上坐着一个英俊的男人,他的背后站着两个人,邹欢失声叫道:“迁,你怎么来了!”
迁打着哑语:“我来送送伯父!”
邹欢脸色变得狰狞,她用力地打着手语:“他还害得你不够吗?”
他继续打着手语:“你不要恨他,我的那次事故跟他没有关系!”
邹欢眼里噙满泪水,咬牙切齿地比划:“要不是他刺激了你,你又怎会出那次车祸?”
“我的车刹车有问题的,我承认当时我失去了理智!”
“你为什么还要替他说话,在他们眼里,你们为什么就要低人一等!如果没有他的刺激,你就不会出车祸,你起码还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可是,现在你……,我不会原谅他们!”邹欢满脸激愤!
“人本来就不可能脱离现实,活在自以为幸福的幻觉里,我不但给不了你幸福,还会让你因为我而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资,是伯父让我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并从幻觉里醒来!”他腰挺得笔直,哑语手势是那么的铿锵有力!
邹欢深情地看着他依然俊朗的脸:“你虽然有这天生的缺陷,可你却是那么纯良,正因为你的缺陷,你的世界才保留了没受到半点污染的美好,是我父亲残忍地划分了贵贱等级,让你自卑入骨地主动离开我!是我害了你!”邹欢永远也不会忘记十年前的一幕,受到刺激的迁从邹欢家出来,骑上单车直直地冲向了车海!
张敏把沙粒儿劝开后,来到邹欢面前“儿啊,我知道你心里苦,心里怨恨我们,可今天日子特殊,有什么过了这阵再说吧!”
邹欢打起了手语:“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说吧!”
“伯父,在我的认知里,我没有声音的概念,我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和我们是一样的,欢儿像是一只快乐的精灵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美得好惊艳,我们彼此吸引,难舍难分!十年前的那天去你家,我和你无法交流,你拍案而起,不停写字给我看,我才知道我们是特殊群体,是低人一等的残疾人,是社会的累赘,我第一次为我这与生俱来的残缺感到羞愧,我不能因为我喜欢她而去绑架她一生的幸福,也不能因为她喜欢我而让她走进我阴霾密布的生活!”迁停顿了一会儿:“毫无疑问,你是一位睿智的长辈,用长远而又理智的思维劝我退出,痛一时总好过痛一辈子,欢儿一定有更好的归宿!”迁的眼睛泛起水雾:“十年来,我做了一名特教老师,闲暇时间写点东西发表,与欢儿互不相扰!挺好的!伯父,欢儿迟早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愿你安息!”静立的人们默默给他让路,他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