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父子(1 / 2)
“我出趟门,东西去向夫人要!”打发了两个弟弟,李敬业立马命人备马,自己则更衣准备入东宫。李敬业不信他的两个弟弟在跟踪时能瞒过他们的祖父,出府时,回首望了眼侧门旁边的牌匾,他心想:“这就是阿翁笑而不语的用意吧!”
此时的李弘还没猜到皇帝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否则他该明白为什么李勣这么稳妥的人会对长孙延的前程答应地那般干脆。
皇帝自去年下半年风疾复发,至如今一直时有反复,已经有段日子没和小太子细细聊天了,如今兴致来了,连王福来都加入其中插科打诨,其乐融融。
期间李治不仅考问李弘的课业,还挑出一些政事来询问李弘的处置。
“《论语》有云,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弘儿做何解?”
得亏李弘在东宫没白学,不然只听一遍说不定还真记不住这句话的意思。其中包含着儒家对刑罚的理解和比法家的鄙视,认为以强硬的刑罚手段治理国家,只不过是让人畏惧刑罚而不敢犯,心中并不认为是错的。但若是以仁义道德来教化,那么人人都能做到知耻,而后戒除不好的行为。
李弘当然知道两种手段都要兼顾,不能偏废,即便是现代法律都是如此。
他突然想起了原本单纯的小太子做下的前尘往事——
昔日郭瑜向太子李弘传授儒家经书,准备教太子读《春秋》,当读至文公元年“冬十月丁未楚世子商臣弑其君頵”一事时,小太子放下书卷叹息道:“此事身为臣子连听都不忍心听,经籍乃是圣人垂训,何故要书写这种事在上面?”
郭瑜表示:“孔子修《春秋》,义荐褒贬,故善恶必书。褒善以示代,贬恶以诫后,故使商臣之恶,显于千载。”
小太子天真的认为《春秋》中记载商臣弑君太过残忍,郭瑜告诉他,孔子这是为了借此来警戒后人。小太子虽觉得有道理,但还是觉得不忍耳闻,于是郭瑜请停《春秋》而读《礼记》。
当然,这事到这还没完,当时太子年纪更小,皇帝与皇后皆对小太子的课业十分上心,没多久这件事就被帝后知晓,然后太子的读物就重新变回了《春秋》。
小太子即便不忍听也只能乖乖认真听了。
李治突然问起这个问题,自然是考虑到了往日,有些担心小太子还像数年前那般天真无邪,一味善良。孩子天真善良没问题,但作为太子,甚至于未来的皇帝,就有些不适宜了。
李弘答道:“于刑法之道,吾更喜荀子,礼刑合用,礼法并施。明德慎罚,国家既治四海则平。儿曾读《永徽律》与《永徽疏议》,私以为如此方是正道。教,政之本也,狱,政之末也。”
听到这,李治就放心了,其实,只要太子别一口一个以德治国对他来说就已经是合格的答案了,更别说这种超出他预期的答案,正中他的痒处——皇帝对自己主导的《永徽疏议》很满意。
永徽律改自贞观律,疏议乃是李治诏令宰相对律法的详细解读,附在律法后公开颁布发行。它的价值确实配得上皇帝对它的重视,是后世中国现存最早最完整的法典。
“弘儿既然读了《永徽律》,就知道凡徒刑以上,皆需至京中复核,如今在京被囚应流、死者众,我欲亲自录问,但担心不能尽数问完,弘儿是否愿意为耶耶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