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位混沌星际战士冠军的清晨（2 / 3）

但他还是忍不住憎恶地想到洪索百忙之中写给他的历史文献中提到的那些内容。

比如这些肤色如死人般苍白，体温比冰块热不了多少，血管中流淌着防腐液体，用铬与黄铜强化，将电缆、反重力引擎与喇叭和其他东西缝合进从未活过的婴儿娇嫩皮肤中的小型机仆的诞生。

它们现在有记录可查的诞生年代大约是荷鲁斯大叛乱结束后的约两千年，一想到它们其实是由国教与机械神教在帝皇升天节的庆祝仪式上第一次制作并推出的，旨在“将它们的形象刻意‘贴近’古代人类传说中神畔的孩童天使，是为了让它们在帝皇眼中显得更加纯洁”并“增强它们的使用者的神圣性”之类的言辞，这位原体的目光便止不住地变得森冷。

到处都是歌颂死亡与苦难，到处都是沉溺于对牺牲的推崇，病态的狂热像是刮过帝国这具巨大腐尸肋骨空隙的寒风，穿过智天使与伺服颅骨空洞的眼窝，火星的疯狂血肉机械科技已经延伸到了人类帝国的每一个部分，这些机械宗教疯子或者天才们眼中人类本身也被量化为了一种材料，一种宗教的用具，一种看似肃穆庄严却实则病态到了毫无必要的物化程度。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厌恶，智天使的黄铜翅膀委屈地拍打了两下——是的，之所以这么厌恶但他还是同意了委任这具智天使作为自己的身份象征、联络官与秘书侍从，是因为洪索告诉他，他在这具被维修好的天使机仆的躯体在不屈号内集成了基里曼那批不幸的、全员沉睡在维生舱中的第五连的子嗣之一，技术军士赫斯提安的一部分脑波链接在其中。

“这也是为了兼顾不屈号现在需要的大量整修要求与我的表亲们的安全，毕竟，这里是大漩涡，谁知道他们睡在那儿我们又不能时时去看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我重新唤醒了与机械最为亲和的赫斯提安的一部分精神，链接到了这具空白躯壳中作为在这里的移动交互界面，他也是非常乐意侍奉您的。”

事实也是如此，尽管他们可以有限度地指使洪索原本的战帮战士们帮手，但不屈号中的小秘密稍微有那么一点多，而洪索对休伦的评价又稍微有那么一点高，因此很多地方还是需要他们三人亲自盯着，除了食物与咖啡总是万纳斯神出鬼没地亲手端来之外，诸如每天侍助极限战士的原体着甲或者清洁动力甲与武器、预约维修保养、每天的新闻、日程报告、工作进度之类琐碎的秘书类工作就全都理所应当地交给了被唤醒了一部分的赫斯提安来做。

说到底，智天使依旧是一种拥有婴儿外形的高级机仆，它们小小的机械身体内有着与外形不符的液压与动力装置，所以应付日常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为难之处，房间一侧的大壁龛中，洪索也应他的要求安装了帮助穿甲的机械自动系统……

基里曼又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

起初，负责原体私人房间装修的格伦德尔他们是想为他按照如今的审美趣味装修一个充满着黑暗哥特与拜死崇神风格的金碧辉煌神龛式卧室的——说实话，在外人看来，这个风格不管是拿来用作一位帝国高级贵族、国教大主教或是一位怀言者高级黑暗使徒的卧室都会非常符合他们的身份地位。但明显来自九千年前的原体不是很领这个情，倒是洪索认为马库拉格之主的卧室本就是私人房间，“这里统共知道殿下身份的也就我们几人，做给谁看？”；既然如此，就应该由着原体自己的喜好来装饰，只是若要明目张胆地悬挂帝国鹰旗之类就还是算了。

最后这里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简洁的房间，除了大床、书桌、椅子与少数不屈号上原本就有的极限战士风格的战争挂毯与地毯外没有额外的装饰，典雅简单的线条装饰的门板后隐藏着一个个壁龛，武器架与其他设备都被收纳其中，让这间被漆成了柔和的乳黄色的房间恍惚中竟也有了一丝马库拉格上他幼时住所的氛围。

不知道马库拉格上他从前的住所现在如何了？基里曼还记得赫拉要塞中的那间屋子，在那里，他成长，学习，欢笑与哭泣，更差一点死在那里，它现在如何了？听说帝国如今非常流行将被认为神圣的遗物与物品一直保留下来……或许他的回忆还在……

基因原体超凡的推演力又将一个相关联的可能性移动到他眼前。

尽管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洪索，但罗伯特·基里曼在这场亚空间梦境中被唤醒之后其实是推算过一些其他的可能性的，其中就包括他在马库拉格的赫拉要塞中，在子嗣们的簇拥环绕中、在帝国的承认下与信徒们的祈祷中作为唯一的一位原体被唤醒的可能。

但后来搜集所得的数据为这份推算加上了沉重到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的绝望枷锁，基里曼很快意识到，倘若真是如此，他会被那份如此沉重而殷切的希望所裹挟、马库拉格、奥特拉玛乃至整个帝国亿万万人类的所有迷信、希望、生命与未来都会压上他的肩头，而他更加不寒而栗地发现，尽管如此，他还是……会像一匹马儿绝望地试图拉动一艘就要坠毁的巨舰那样，想要从残酷衰朽的帝国尸体中尽可能地拯救乃至让更多的人类维持苟延残喘，仅仅为此，他自己需要放弃的东西就可能要比现在多得多，也重要得多，他会不得不变成自己曾经抨击过的某些人……

即使原体认为自己并不会真正畏惧这种压力，但是始终的始终，他强大的推演能力为他计算出的其中的孤独、绝望与痛苦也让他近乎窒息，某几个瞬间，意识到推演出的状况时，他甚至是有些侥幸心理的想，幸好，我在这里醒来，我是在灵魂的梦境中，我还有兄弟仍然活着并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