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异乡人(1 / 2)
像是经历了一场糟糕的醉宿,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睛。“发生了什么?”李溅心询问自己。上一秒的时候,他好像才刚刚打开电脑,准备玩一把游戏。“游戏,游戏,对了!”人力资源厅的人给他介绍了一份打游戏就能赚钱的工作。根据密钥的指示他安装好了游戏点击了运行,再然后就什么记不得了。“我是晕倒了么,难道又贫血了?”
“嘶——”疼,痛彻心扉的疼痛从左肩传来,迫使着李溅心睁开眼睛。眼前是毫无生气的干枯树冠枝桠和枝桠后铅灰色的云气和天空,从左肩传来的疼痛正吮吸着他为数不多的体力,他艰难的转过头,像左看去,恍惚间他看见一个脏兮兮的大头侏儒正趴在他的身侧大快朵颐着什么。湿濡的,温热的红色物体还散发着温热的水汽。“好疼,好冷,这是什么地方?”李溅心的思绪在左肩的阵痛里不断发散。又是一波毫无预兆的疼痛袭来,让本来还朦朦胧胧的李溅心陡然清醒过来。六识五感也纷纷回过神来,鼻翼传来的腥臭,皮肤传来的寒冷,以及眼前侏儒啃食着的肉块和自己左肩森然的伤口。李溅心脑海里绷着的某根弦在这一刻,绷断了。
“啊——!”
侏儒听着李溅心的尖叫,停下了嘴里的动作,他看着李溅心,远远大于常人的眼睛里露出了人性化的疑惑。没有过多的思考,侏儒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向旁边走去。李溅心这才发现眼前的侏儒绝非人类,它那夸张的头部足足占了它整个体长的三分之一,皮肤是瘆人的深灰色,浑身上下只有下身私处裹了一块脏兮兮的兜裆布。
乘着侏儒怪物离开的这一小会,李溅心努力了尝试活动自己的躯体,不论那个怪物是否还会回来,留在这里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可惜的是,寒冷和失血已经夺走了他最后的一丝力气,现在的李溅心充其量就是一具温热的尸体。
不远处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是那头怪物正在回来。恐惧催生出对活着的渴望,继而压榨出李溅心体内最后的一丝力气,但也仅仅只是弯曲手指的程度。不远处的侏儒怪物佝偻着腰,拖着足有成人头颅大小的石头慢慢出现在李溅心的视线里。“动啊!快动啊!”李溅心前所未有的痛恨着过去无所事事的自己,要是之前有好好的锻炼过身体,今天的自己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沙沙,沙沙”侏儒一深一浅的脚步和石头在泥地里拖动的声音慢慢逼近,恐惧让李溅心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在他惊恐的眼神中,侏儒怪物狞笑着举起了石头猛地砸向李溅心的头部。难道就到此为止了吗?在近在咫尺的死亡面前,时间的流速似乎被无限的拉长,李溅心得以回想起之前的种种,被荒废的青春,被抛下的过去,无法逃离的家庭,还有人生里那么多那么多的苦难。生不如死啊,在以往还算安逸的日子里,李溅心不止一次的想过轻生,想过一了百了,但是切切实实的死亡迫在眉睫之时,他还是渴望着——活着,“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这世上再大的绝望也比不过死亡,而我们,畏惧着死亡。
“噌——”一道如银色的匹练般的剑光倾斜着从怪物左肩斩过,剑光穿过怪物,斩断树冠,直冲云霄,同铅灰色云层背后清冽的天光一同映在李溅心的眼中。
堆满了鼻涕眼泪的肮脏面孔上稚嫩的五官因为疼痛扭曲在一起,这就是柳生宗严第一眼看见的这个孩子的模样。1582年本能寺的那场大火之后不久,年事已高的柳生宗严梦见了一把立在近畿荒原里的剑。出于剑客对剑的渴求,以及对人间权力纷争的失望,柳生宗严只身前往在近畿,在近畿以西的荒原里,他击败了一头四蹄缠绕的火焰的狼型大妖。在大妖的腹中他找到了一柄木刀,刀身光滑,毫无蚀刻,平平无奇,与寻常的训练用木刀毫无区别,但是当他握住这柄木刀的时候他就明白,这柄木刀就该是他要找的东西。在他返程的路上,他听见了孩童痛苦的叫声。循声而去,救下了差点惨死在“饿鬼”手中的男孩。
这个孩子身上只裹着一件藏青色单衣,身上唯一能象征身份的物件是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缺了一角的玉饰,上面刻了一个“心”字。柳生宗严看着这个男孩,只觉得他的模样和自己早年受伤断绝剑道的长子有些许相似,他端详着男孩身上的玉饰,“你的名字叫心是吗?”旋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道:“‘心’这个名字太软弱了,在这个世上,软弱者毫无立足之地,从今天起,你就叫剑心,柳生剑心。”
“柳生…剑心…”
1582年的冬天,柳生宗严带着这个约莫六岁的男孩,落脚在近畿国吉野的一个山村。男孩的伤势很重,和寻常的刀剑创伤有所不同,祸津妖鬼所造成的伤势不单单是躯体的损伤,同时还意味着灵魂的缺损。伤口可以愈合,但对与灵魂方面的伤口,药师们就无能为力了。灵魂有缺则六识不全。当李溅心,也就是如今的柳生剑心苏醒过来时,看见的是一个仿佛隔在斑驳树影之后的世界。尽管并非完全目不能视,但这双眼睛能给他带来的帮助也少得可怜。
剑心刚苏醒的时候常沉溺在失去眼睛的绝望中,孤身一人,毫无征兆的来到陌生的世界,侥幸被人救下性命,却又毫无征兆的失去了视力。倘若是完完全全的失明也就罢了,却又偏偏能看见事物模模糊糊的剪影。这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那些他曾有过的曾经。这样的反差,险些将他逼疯。“或许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报应。”他那时常这样想。
在剑心自怨自艾地蹲在客栈客房的门前时,柳生宗严将一柄打刀插在了剑心地面前,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尽管他一言未发,但剑心也明白宗严是让他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