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1 / 1）

岁岁年年，她不断重复爱上他。

看着从各种社交软件悄悄搜刮来的、仅有的几张他的照片，不知不觉记住了他长相的一些细节，就这样撑过了许多个无法见他的日子。

三年半过去了，本以为这就是结束，可她没想到，与他有关的生命体验还在延长——这一次是深切的想念。

在他们互相隔绝的日子里，她终于活成了“孤魂野鬼”：不再有真实的喜怒哀乐，对各种事情变得无所谓。莫名的豁达、无所畏惧、不再害怕失去，她生命的重量仿佛变轻了。

心情变得平静，对未来的感情际遇不再跃跃欲试。因为在她那里，她的感情故事恐怕就这样结束了。从她三十一岁那年秋天开始，从她怎么也没办法与他和好开始，从他从她身边跑开，她就单方面地嫁给了他。在她心里，她这就算是结婚了，没有期限地嫁给了他。

她只能这样单方面地得到他。环顾周边，又有几个人获得了纯粹情感意义上的爱情？大多是找个人成就一段婚姻。芸芸众生的现状向她昭示现实的残酷。真正的爱情是个稀罕货，大部分人都得不到的爱情奇迹，凭什么她就能得到呢？她能超越现实吗？她有那份幸运吗？上天并没有特别眷顾她的打算吧？

明明心灵相通他却不自知，他看不清她，就像被迷雾蒙住了眼睛。遇上这样的他，她怎么能有得到爱情这份幸运的自信呢？她是有理由悲观的：别人得不到的，她未必就是例外；别人可以妥协得到的，她也未必就能达到平均水平。

就是这样支离破碎的一生。她不想重来，因为重来不能保证遇上他。再苦再痛，她也希望在周而复始中不断遇见他，让他们在漫长的岁月中总有交集。遇上他，爱上他，她从不后悔。

早知如今再也不能随意看到他、听见他，那些刚认识、一点一点靠近的时光，她一定会把它们当作最后一次来珍惜。

已记不得上次和他吃饭的时间，只记得她泼向他碗里的水，他在餐桌对面凝视她的眼神，在他办公室吃饭的小矛盾，他为迁就同事冷落她又不忍的做法，夜晚在学校食堂聚餐的场景，夜色中的散步……交织的记忆，让她恍恍惚惚却又刻骨铭心。

他随便一个举动，都会在她心里引起微妙的感受。不全是欣喜，有时是心疼，有时是靠近他、理解他的努力，但她都能接受，没有一丝排斥。她没有对他轰轰烈烈崇拜过，他从不会让她觉得遥不可及，就是这可亲近的、细水长流的力量滴水穿石，渗透她心。

在她面前，他只要随意做自己就行，就会被喜欢，被接受，被理解。他的一举一动，人们看起来那么平常，却做进了她心坎里。

221年寒假，她在相亲网上和他做的匹配测试也验证了这一点——他们的曲线几乎完全重合。她突然觉得欣慰：即使他意识不到，即使他认为是错的，客观证据也在支撑着她的感觉和结论。她没有看错他，她的判断没有错，他就如她所感知的，是世界上另一个她，是男版的她，是能和她在食堂不同窗口打同样菜的他，是她通过自己就可以体会到他的切身感受的他，是他也是她。

生活在从小生长的老城的她，从未想过会遇上如此契合的他。是他来到了她的城市，她无法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