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千金散尽(九)(2 / 3)
下一刻府门内却走出好几人,为首的是江都的刘管事刘敖,后头跟着早先出发的阿达阿柳,还有月、云、星三婢同杜齐。穆清立时愣了,满心的诧异,再仔细望去,确是他们,忙紧催了两步,赶上前去。
阿达上前牵过两人的马匹,其余人均立在门口笑着行了礼。“娘子瞧这牌匾。”刘敖指着府门口上书硕大“顾府”二字的牌匾,“阿郎说这二字为虞先生手书,不教换牌匾。”
穆清抬头望去,果然还是从前的那块乌木镶金边的牌匾,已拂拭一新,她恍悟,必定是他向已迁居乡间的顾二郎购下了这旧府宅,因他或她皆不好出面,便交托了江都的刘敖跑这一遭,作定了这事。
她回头望望杜如晦,他正一如既往地含着温润如玉的浅笑。众多感激言谢的话,梗在喉咙口,一时说不上来。也不知他如何知晓,略微摇了摇头,不让她谢,“杵在门口作甚,赶紧进去瞧瞧。”
府内一草一木皆如常,何处有竹,何处有桂,何处有花,何处小径斜铺,何处荷塘涟漪,如同前世展现,历历在目。顾彪夫妇过往所居的大院被改成了祠堂,香火飘摇,袅袅上升。拜过牌位,杜如晦打发了众人,不让再跟着,自携了穆清的手,带着她往漪竹院去。
现今以漪竹院为正院,故扩了院门,其余一概不变。院中依旧竹影重重,翠叶婆娑,多是凤尾竹,竹林小径通幽,那曾同坐执棋的小凉亭亦如常。穆清一路拂着竹枝往小亭中去,亭中石桌上,便是连那红泥小风炉也照旧置放着。
“犹记得随你走的那年,这竹子皆开了花,立时便要死的,怎如今还在?”她抚弄着一枝斜斜探进小凉亭的竹枝疑道。
“实落又复生,可曾记得?”
自入了府门,穆清的喉咙里一直梗堵着一团柔软之物,教她说不出话来,此时亦只能笑点了点头,却霎时红了眼眶。
次日往山后顾彪陆夫人坟前拜过,不免又是一场伤怀。直过了五六日。方才安顿下来。再过几日,刘敖打点过一应琐碎,交付了一只精巧的小木匣子予她,打开来看,正是这老宅府的房契,共是两张,一张署了顾二郎与刘敖的名,另一张却是刘敖再专手予穆清的,穆清一再谢过,刘敖却道:“阿郎用心良苦。于我只是分内事。不值甚么谢。”
前几日一时欢喜一时感伤,乱了她的心绪,这两日闲来无事,她突想起了一事。怎将东都宅中的仆婢尽数遣了来。却不知要驻留多久。论说这几日大军已从高句丽收兵回朝。唐国公的调令便要下了,怎又不听杜如晦提起。
再看杜如晦亦是一副闲云野鹤的模样,委实教人迷糊。穆清问了两次。他皆回说江南梅雨季,路上不好行走,又难得回来一趟,尚不知下一回要待何时,安心待过了梅雨季再作打算。
这话倒也不无道理,穆清思度她与他聚少离多,且他一向劳碌冗忙,趁此正是要多歇一歇才好,也就撂下这话不提。
转眼出了梅,流火又起。阿柳身子日益沉重,再有三月便要临盆。穆清不许她再做事,连日常煎药的差事都由阿月包揽了去。
药吃了大半年,总不见效,再瞧瞧阿柳,穆清难免暗底下有些生急,一心想着待回了东都,要寻赵苍再来问一两次脉,看看可要添减几味药。
这日已是七夕,白日里穆清再问过杜如晦何时回东都的话,他只说快了。穆清又说起阿柳怕是回不得东都,许是要留在余杭生产,他也只淡淡应和,随她作主。过了片刻,他却突然问她,晚间外头应节,钱塘湖边要放河灯,可要去瞧。
穆清不愿出门,摇头道:“外头人多,吵闹得人头脑发晕,如何能比院中信步观星来的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