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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无事可做了吗?
从接到周欣的电话开始,我就像一只陀螺,一直在不停地转啊转。靠着一股劲支撑着,我才能“转”到现在,这股劲就是“我在帮他”……的错觉。而刚刚,医生让我“等着”;等着……就是说,我没的可忙了,我“帮”不了他了,我……
后背突然被撞了一下,我一个趔趄往前冲了一步,险些撞在急诊室的门上。我木然地转过头去,看到有个人一溜小跑地从我的身后往走廊另一头赶去。刚才就是他撞了我吧?我又转回头看了看面前紧闭的门。被撞了这一下,我倒是清醒了一点。堵在急诊室门口实在不像个样子。我走到走廊对面,坐在了靠墙的椅子上。
却根本坐不住。
我又站起来,在楼道里来来回回地走着,身体里像燃着一团烈火,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医院永远都是繁忙的,而急诊科大概又是医院里最繁忙的科室吧。不时地有人从我身边经过,无不步履匆匆,有患者,有医生,有家属,各种声音不绝于耳,不知怎的,在此刻的我听来,竟有些光怪陆离之感。原来,每天有这么多人身体突然出问题,需要紧急就医。头顶上,白炽灯发出刺眼的光,把走廊照得比白昼还要明亮。
周欣啊,我的周欣,你现在怎么样了啊?
一缕血腥味在舌尖上绽放开来。我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发现下嘴唇不知什么时候被我自己咬破了。“急性酒精中毒。”医生刚才的话又在脑海中想起,直到现在,我才终于对这句话有了点感觉,“怎么喝了这么多?幸亏送来得及时。”
“‘幸亏’送来得及时”?这就是说,周欣没有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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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迷迷糊糊……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天外飘来:“周欣家属!周欣家属!”它缥缥缈缈,荡荡悠悠,紧接着突然在我的耳边炸响。我被“炸”得猛然睁开眼,身体下意识地“噌”地跳了起来,突然射入眼中的白光刺得我猛眨了几下眼睛。我眯起眼看了看四周,模模糊糊地分辨出了白色的墙壁、灰色的地面、硬邦邦的椅子,还有头顶上白亮亮的灯光……这么说,我在医院里,我确实是在医院里,那么周欣……他浑身酒气……惨白的脸……12……都是真的了?天哪,他现在在哪?他怎么样了?
“周欣家属!周欣家属在吗?”
我循着喊声看去,一个护士正站在急诊室门口,朝我这个方向张望着。我一下子清醒了大半,赶忙揉了揉眼睛,小跑着赶过去,跟着护士进了急诊室。
还是收治周欣的那位医生,隔着口罩也能看出她一脸疲惫,两个深深的黑眼圈透露出她已精疲力竭。“正在观察,一会就可以走了。回去让他好好休息,以后可别再这么喝了,那东西有什么好处?”说着,医生眼含责怪地塞给我几张单子,“你去交费吧。刚才看你睡着了就没叫醒你。”我双手接过缴费单,想道声谢,张了几下嘴却发不出声音,只得使劲点头表达谢意。
终于又见到了周欣。我回到急诊室时,他正站在门口,沙哑着声音向医生和护士道谢。他眼窝深陷,头发蓬乱,脸上多少有了一点血色,但脸色还是蜡黄的。尽管如此,我依然激动得头晕目眩。他没事了!他真的没事了!随即,深深的难过涌上心头,我的眼眶一阵发热。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周欣这么憔悴的样子,你……你为什么要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啊?
周欣看到我,表情一下子变得窘迫起来。他似乎有些茫然无措,双手不自然地拽了拽身上的衣服,什么也没说,只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轻轻地走过来,站在我身边,眼神有些怯怯的看着我。
刚迈出医院大门,迎面一阵冷风吹得我小腿发凉。嗯?我低头一看,没看到裤腿,鞋子以上是两条光溜溜的小腿。啊?难道我……没穿衣服?妈呀!我差点尖叫起来,双手本能地在身上一通乱摸。手触到的是我的风衣。哦,想起来了,接到周欣的电话时,我正穿着睡裙窝在床上看《荆棘鸟》,匆忙间忘了换衣服,只把风衣往身上一套就跑了出来,竟也一直没觉得腿冷。还好,还好。我喘着粗气,心跳慢慢恢复了正常。
天色昏暗,路灯无精打采地亮着,路上看不到行人,也没有多少车。什么时候了?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不到5:。早上5:?竟然折腾了一夜?
我和周欣并排坐在出租车的后排,一路上我们两人都沉默着。我感觉到周欣回过头看了看我,似乎是想要跟我说什么,但犹豫了一阵,又低下了头,什么也没说。至于我,就算嗓子没哑,我也不想说话。悬了一夜的心放下了,我的精力和心神也仿佛一下子被抽干。车身微微摇晃着,我的眼皮开始打架。太累了。
我低头看着周欣把钥匙插进锁孔,向右一拧。“咔嗒”一声轻响,锁开了,他拉开了房门。好了,把他平安送回住处,我的任务完成了。离上班还有三个小时,我还有时间回到我的小屋去冲个澡、换身衣服。
我默默地转过身正要走,就听到背后传来周欣的声音:“能不能……请……请你……进去坐一会?”语调怯怯的,依然沙哑得让我感到陌生。
他的要求我照例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