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复国(1 / 3)
哪怕是许多年后,那些参与过镇压西凉叛乱的辽人们都会疑惑,那片早已被他们占据的土地上,到底是哪儿钻出来的那么多党项人?
济桑、应理、鸣沙、盐池,整个西凉的南部只是短短几天内就爆发了接连的混乱,穷乡僻壤里涌出无数举着武器的党项人,市井城镇里也有隐藏极深的人响应,原本还算稳定的西凉一下子成为热锅里的沸水,乱得让人心慌。
而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叛乱里,居然还有辽人的影子。
被当做牲畜的党项人想要反抗,是注定的事情,区别只在于是声势大一点还是小一点,被镇压得早一点还是晚一点;但明明身为压迫者的某些辽人居然会帮助这些党项人,就实在是让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然没有军队倒戈,但许多城池关卡的城门不战而开,许多原本应该被严格管制的武器被武装到党项人身上,被叛乱淹没的城镇里,居然还出现了辽人官吏帮助党项叛匪管理地方的奇葩景象,让人直呼活见鬼。
这些都说明了这场叛乱和过去十八年里,零星出现的反抗完全不一样,没有人知道这些党项人准备了多久,也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对辽人反渗透到了什么地步,最让辽人感到恐惧和心寒的是,他们甚至想不明白这些被镇压清洗了这么多年的党项人,为什么还有勇气再一次进行这种可怜可笑的起兵叛乱。
他们难道不知道就算再怎么声势浩大,再怎么占住城池,最后也只会招来更多的辽人大军么?
也是直到此时此刻,许多辽人才意识到辽国从未真正掌控过这片土地,或者说,是他们不屑于这片充斥着大漠与风沙的地方,只是草草派兵驻守,迁过来一些辽人百姓,定下让没杀完的党项平民成为下等奴隶的国策,然后不断地向想要反抗的党项人挥起屠刀,却从未想过将其彻底纳入辽国的版图。
而现在,报应来了。
和当年辽人攻入西夏时一样,那些从山里、西边跑出来的党项人,在攻陷城镇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迁居到当地的辽人杀光,他们不仅自己杀,还逼着那些已经认命选择安心当奴隶的党项同胞一起杀,整个西凉南部的城镇处处萦绕着冲天的血气,当那些并不想反抗的党项平民们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的尸山血海时,就算不想跟着一同起义,也已经没其他路可走了。
民族的对立在灭国十八年后再一次被推到了顶峰,那些起兵的党项人压根没有想过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在他们看来这大概就是最后一搏,如果不能彻底把辽人赶出去,那么等到辽人大军赶来镇压的时候,大概就是党项人真正灭族的时候。
被激怒了的,这个时代最擅长打仗的辽人,会很有耐心地提着刀一个一个地把党项人全部杀死,因为这种灭国之后仍然存在的对立,大概只有一方死光才能彻底了结。
但那终究是以后的事情,而眼下党项人的叛乱还远远没到达顶峰,在接连控制西凉南部的几个区域,并且开始大肆屠杀辽人后,党项人通过各种手段聚起来的兵力大概有两万多,这还是掺杂了许多完全没经过军事训练、说不定前一秒还在种田卖菜的青壮的结果。
临时的官府也开始组建,西夏的旗号再一次被打出来,辽人的律法被推翻,党项人早有准备地拿出了许多明显经过深思熟虑且行之有效的安抚政策,这显然不是什么草台班子想要借着复国的名号捞一把,而是实实在在地把地盘抢回去就不想再吐出来。
而最让所有党项人感到震惊和心安的是,这个不同于其他起义军队的临时政权,将那个十八年来从未显露过声名的西夏亡国公主,遥遥推上了那个最高的位置。
没有几个党项人真正见过她,但所有人都在议论,在那些被攻陷的城镇里,就连那些已经习惯了奴隶身份的平民,也在像模像样地讨论着那位公主有多么雄才大略和倾国倾城--好像西夏最后的气节与馈赠全部集中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对于倾尽全力想要一搏的所有党项人来说,她已经变成了一个西夏重新屹立在这片土地上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