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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马斯和双胞胎阵亡的消息随着报纸抵达费尔希尔时,整个塔尔顿家的人都围在餐桌前做着祷告。早在先前博伊德顺利活过了战争第一年时,他们便养成了这个习惯。尽管后来曾经尸骨无存的博伊德还是死在了弗吉尼亚的战场上,但是这一回方丹家和芒罗家的小子们一起合力带回了博伊德·塔尔顿的遗体。
然而曾经几经辗转艰难运回博伊德遗体的拉斐尔·芒罗此刻也成了印在报纸上的一排铅字。他的遗孀凯瑟琳·卡尔弗特·芒罗抱着女儿出乎意料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局。她没有再像过去阻止男人们上战场时那样奋力哭嚎,只是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似乎是命中注定的结局,就像萨利·方丹一样。
同时失去丈夫和兄弟的痛苦,她们曾经经受过,如今再来一次,似乎也变得麻木了。只是心里仍然忍不住想要叩问,这场战争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定要打呢?这场牺牲了他们的财富以及无数好小伙子的注定失败的战争究竟为什么一定还要再打一次呢?就为了那虚无缥缈,所谓至高无上的“主义”吗?
凯瑟琳和萨利无法理解,她们看着自己怀里年幼的孩子,怀念着自己亲爱的兄弟和丈夫,无论如何也无法像比阿特丽斯·塔尔顿那样若无其事地挺起胸膛,骄傲地宣称自己为这些逝去的年轻生命感到自豪而非难过。
卡丽恩·奥哈拉·塔尔顿看着报纸上一排排熟悉的名字中仿佛乍然新增的查尔斯·汉密尔顿,想起过去他的姐妹媚兰·汉密尔顿曾经骄傲地宣称只要她好好养育自己的儿子,总有一天可以取代这些逝去的好小伙子。
卡丽恩轻抚着自己已经开始微微凸起的小腹,再次得出来和那时一样的结论,像是对着空气反驳一样轻声说道∶“不,永远也没有人能够取代他们,再也不会有他们那样的人了”。
即使她真的顺利生下一个和布伦特一模一样的儿子,也无法改变他再也回不来的事实。那个曾经撩动着她的发带说“你好呀,小妹妹”、曾经喋喋不休地同她分享各种趣闻和一线八卦、曾经牵起她的手轻轻落下一个吻并许诺要为她挣得一枚象征荣誉的军功章的布伦特,那个她自懵懂时期便深深爱着的布伦特·塔尔顿,已经再次永永远远地逝去了。
另一边,思嘉对着她那准备上战场的丈夫陷入了深深的怀疑,怀疑对方的脑子又坏掉了。就现在这个局势,南方的人口本来就相较于北方少了很多,9万人口的南方(不算黑奴的话甚至只有5万对上22万人口的北方。刨除掉那些逃跑的黑奴,合适兵员所剩无几。尤其是现在大量下层穷白人不再愿意为了富人们的奴隶而去牺牲,于是兵源越发紧张。
即使老乡团们使出再多的极端手段搜刮兵员,枪毙逃兵,也再难找出更多的愿意为老南方而战的士兵了。思嘉一想到这些呆在大后方,耀武扬威四处搜刮的老乡团们,心中越发腻歪起来——这群疯狂鼓吹着战争正义性和必要性,叫嚷着应该杀掉逃兵的老东西们,其中大部分人自己却是从未踏上过战场呢!
“正是因为咱们州长的这些老宝贝儿郎兵嘴上喊得响,轻易不下场,所以我才要去。不然的话,只怕不用等到明年,今年谢尔曼就要打到佐治亚来了。”
相对从前来说,南方军中多了很多熟手,但也仅仅只是民兵,像炮兵这种专业技术工种,仍然是非常稀缺的。尽管有名的高级将领多是些南方人,也很愿意为南方而战,比如罗伯特·爱德华·李,但也架不住北方能够源源不断地补充兵源,其中不乏受过专业训练的职业军人。
这场战争对于下层的穷白人来说,即使失败了,日子也依然是照样过得。但是对于克莱顿县的上层家庭来说,这场战争一旦失败了,就意味着他们过去的一切光辉、富裕的生活建立在其上的坚实基础——奴隶制的彻底崩塌。
穷人们不愿意为庄园主老爷们的奴隶而战,出生庄园主家庭的年轻人们则必须为了维护自己长久以来优渥生活的根基而战。出身名门却早早地被赶出家门的瑞德·巴特勒的理由却又不一样。于他而言,这不过又是一场盛大的赌博——“我赌我这次还是能够活着回来,并且这回我要把我的那枚奖章一起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