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1 / 1)
瑞德对思嘉的表态感到非常惊讶,一是因为他并没有想再要一个孩子,二是因为他居然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怀孕生产对于思嘉来说是这样一件叫她感到有负担的事,他以为过去思嘉不想要孩子,只是单纯因为当时她并不爱他,所以才不想要他的孩子。
过去,在生孩子方面,思嘉从来都不肯叫他发现那些会让她感到难堪的反应,比如说刻意隐藏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她总是装作一切都很轻松的样子,以至于即使知道生育有风险,他也会下意识的觉得那都是对于普通女人来说。
在所有人的眼中,思嘉生孩子一直都是很轻松的。轻松到了会被嬷嬷说像个黑人一样不体面的程度。因为她很健康,因为她很坚强,因为她看起来毫不费力,所以好像不管她暗地里吃了多少苦头,经历了多少痛苦的挣扎,在旁人看来好似也是理所应当。
因为足够坚强,所以不配被心疼,所以没有人愿意去理解思嘉那看似轻松的恢复过来背后到底经历了多少咬碎牙齿才勉强吞下的辛酸和苦痛。
曾经她有父母双亲毫无保留的偏爱,后来她就什么也没有了,不管是从小带大她的嬷嬷,还是那位口口声声最爱她的威尔克斯夫人,在她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所安慰的、同情的和为之开脱的也都是那个严重伤害了她还不停羞辱她的男人。
如果这个男人不是他自己的话,瑞德想,他一定会觉得整件事情非常荒唐。不,即使这个男人是他自己,在跳出了当时的情景后,他也觉得整件事情非常荒唐,那感觉就像是他身上有什么让所有人都必须维护他而谴责思嘉的绝对律令似的。
瑞德又想起自己的母亲埃莉诺。从他跟自己的家庭和解以来,一直都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母亲要那样执着地撮合他俩,哪怕临终前也不忘叮嘱他对思嘉好些。就他对自己母亲的了解,思嘉绝非是她会满意的那种儿媳妇,也不会是她喜欢的女儿类型。
曾经他以为母亲是因为同思嘉的姨妈交好而爱屋及乌,或许还有一些知恩图报的因素在里头——不管怎么说,思嘉给的钱都救了她和罗斯玛丽一命。但现在看来,不能被理解的或许不是他的母亲,而是身为加害者却被没由来的无底线开脱和宽容惯坏了的自己啊!
他看着眼前气呼呼地同他“谈判”的思嘉,不由得又想起来她再也没有那么健康和坚强后的结局——很突然啊!太突然了。她就那样在他眼前闭上了眼睛,然后不管他怎么呼唤,都再也没有睁开。忽然,他有些担心,担心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思嘉看着瑞德突然又陷入了沉思,然后像中了邪一样开始掐自己,顿时也紧张了起来,但心里仍旧强撑着要坚持自己的主见——就是他的苦肉计使得再厉害,自己也绝对不能松口答应再给他生一个孩子。然后她便听见他的嘴巴里又蹦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真好,原来不是梦啊!”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呢?什么梦不梦的,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呢!”
“嗯,我知道,听着呢,不想再要孩子就不要吧!”
“当真?说话要算数哦!”
“嗯,说话算数。”
结束了让自己感到烦躁的生育话题,思嘉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她坐到了摇椅的另一边,顺势窝进了丈夫的怀里,好奇地询问∶“你最近是转性了吗?烟也不抽了,酒也不喝了,还见天地跑出去骑马划船,我看你啊,再这样下去,不说黑得像个印第安人似的,只怕迪尔西都要显得比你白了!”
“亲爱的,你这话未免也太损了,我也没有黑到那个地步吧?”
“你要是告诉我你到底想干嘛?我就不损你。”
“好吧!其实我是有些担心,万一我活不到孩子们长大怎么办?”
“你担心这个干什么呀!就算你死得早,我肯定也活得比你久呀!”
思嘉这样理所当然的回答完了才想起来,上辈子她自己好像是不走运地死在了这个家伙前头,于是立刻想办法给自己找补∶“上辈子不算!上辈子,那是特殊情况,要不是那该死的黄热病,我肯定还能活很久!”
瑞德·巴特勒的黑眼睛突然又焕发出了明亮的光泽∶“对啊,都怪那该死的黄热病,你肯定还能活很久,我也肯定还能活很久,我们都要活得很久很久,要活到咱们的孩子都变成老头老太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