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报应终于来了(1 / 3)
一周之后的上午,郑毅穿着一身帆布工装,脚踏翻毛皮鞋,屹立在珠江北岸的太古公司黄埔船坞最高处,在阵阵刺耳的金属噪音和频频闪烁电焊弧光的背景中,遥望一江之隔的黄埔军校,备受折磨之下忍不住大声骂道:“尼玛,人倒霉喝水都要塞牙啊!”
郑毅发泄完毕摇摇头,转身走下水泥阶梯,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黄埔军校始终进不去,反而是最难进入的英帝国主义独资企业见个面就轻松进来了,如此诡异的事情竟然让自己碰上,除了感慨苍天弄人之外只能骂娘了。
“郑,从今天起,四号船坞那艘‘三水号’更换锅炉的工作由你负责,工人由你自行挑选,但不得超过八人,五天之内必须完成。”
身高体胖至少两百五十斤体重的船厂经理马克.列文站在加工车间边沿的阴凉处大声叫喊。
郑毅望了一眼东面船坞里那艘陈旧的内河蒸汽船,大步越过几名工人正在打扫的放料场,走到一米九高的马克.列文面前:
“亲爱的马克,按照规定我需要两周时间逐步熟悉船厂的人员结构、管理方式、机械加工车间、铸造车间、仓储库房和所有四个大小船坞,可今天才是我进入船厂的第六天,没有资格立刻担负领导一个工作小组的重任,虽然更换两台老掉牙的小型蒸汽锅炉再完成一次常规保养没有丝毫的技术难度。”
鼻子通红的马克心中一软,指了指最西侧的一号船坞,低声说道:“如果昨天上午你拒绝邀请,不参加威利主持的技术会议,就不会让骄傲的威利不得不更改大修方案,天天在沙面租界豪华办公室里喝咖啡的怀特先生就不会给我打来电话,要求我结束你的适应期,提前进入工作状态。”
郑毅颇为无奈:“威利工程师不高兴了?”
“不不!你别看他表面上难以接受,其实他很欣赏你,昨晚和我喝酒的时候,他感慨不已,怎么也想不通贫穷落后的中国竟然有你这样的怪物。”马克耸了耸肩,像个大狗熊一样笨拙。
郑毅只好接受下来:“好吧,有八名中国工人就够了,另外我想知道,为什么员工名册上面有三百二十五人,如今看起来却两百人不到?”
马克苦笑道:“从去年开始,远东地区的造船业和修船业竞争日益激烈,令人厌恶的美国牛仔和目光短浅的日本矮子成倍加大远东地区的工商业投入,大肆并购造船厂,该死的德国人完伤口又回来了,要不是整个广东、福建是我们的传统势力范围,我们的处境会更加糟糕。”
“尽管如此,我们太古公司旗下的上海船厂在美国佬的恶意竞争下,不得不卖给上海财阀,以便集中资金更新设备和技术,扩大香港和星加坡两大船厂的规模,广州船厂的资深工程师和近半技术工人因此调往香港。”
郑毅听完后只能暗自叹息,点点头不再就此话题继续深入,本来他就没打算长期待下去,年底之前若是再无希望进入黄埔军校,他将毫不犹豫离开广州。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转眼间炎热的盛夏季节匆匆而至,不知不觉郑毅在太古公司的黄埔船厂已经待满三个月。
在这三个月时间里,郑毅渊博的知识和高超的技术能力逐步展现,随和的性格和严谨求实的敬业精神获得全厂中外员工的由衷赞扬,三个月里,他率领的二十五人小组圆满完成了四艘小型蒸汽货船的大修,两艘八百吨级散装货轮的动力改造,还以首席技师身份协助技术主管威利斯,弯成了四千五百吨级挪威货轮的柴油机技术改造,他的月薪也由刚开始的每月六十大洋,猛升至如今的一百五十大洋。
事业的成功并没有给郑毅带来多少快乐,每天他都习惯性地遥望大江南岸那座军校,无论是大雨磅礴还是浓雾弥漫从不间断,每天都关心那所军校发生的事情和整个革命阵营处境。
虽然黄埔二期首批学员入学考试近在咫尺,第二批学员报名工作正在进行,但郑毅明白不会有自己的机会,他已经知道自己五月一日那天吼出的怨言造成了不少负面影响,得罪了许多人,很可能因此而断绝自己的黄埔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