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七章 一夜,质问(1 / 3)
夜,像柔软纱幕一样铺开在沉睡的山谷,又高又蓝的天空稀疏地缀着宝石般的星辰。萧萧的风擦过窗框,拂过门前的野草,发出凄厉、孤寂充满挣扎的哀嚎声。
烛火摇曳,宽敞的竹屋内,秦泊南正坐在一角的桌案,借着烛光专心地阅读着竹简。
阿依则蜷缩在板的最里面,双手捧着一本游记。秦家先祖似乎只写过一本与医术有关的书籍,也就是《黄粱医经》,剩下的东西全是诗词、杂文、孔孟之道之类的,她没什么兴趣,倒是对手里这一本《列国游记》很好奇。秦家先祖随高祖皇帝征战四方,一生几乎踏遍了整个大陆,他笔下的游记自然是妙句生花,让人如临其境的。
不过看到这些书,阿依的心里又有些不解,因为秦家先祖撰写了《黄粱医经》这是毋庸置疑的,可《黄粱医经》上的字迹与其他手抄本的字迹却不大一样。具体来说,她早先已经把书架上的书籍翻看了大半,却发现这些书籍大概是两个人抄写的,一个人的笔迹秀逸内敛,刚柔并济,沉静中暗藏着锋锐,自然是秦家先祖无疑了,由字看人,那必是一个丰姿俊逸,儒雅似仙的美男子。
令她吃惊的是另一个人的笔迹,铁画银钩,龙飞凤舞,霸气张扬,半点女子的柔和之气都没有。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里是秦家先祖与其夫人的隐居地,单看这自字迹,她都会以为秦家先祖的夫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汉子。
难怪秦家先祖会被和离,原来他的夫人是如此狂霸酷傲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头上的红烛爆了个烛花,阿依翻完了《列国游记》的最后一页,放下书卷,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窗下依旧埋头读书的秦泊南,又望了望对面的窗子,有些疲惫地揉揉眼睛。
“解颐,”秦泊南忽然轻轻唤了声,并没有抬头,温声叮嘱了句,“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阿依嗯了一声,顿了顿,看着他的脸,眸光澄澈地问:
“先生,你不睡吗?”
“……”秦泊南面色微窘,略感尴尬地轻咳了两声,依旧没有抬头,淡淡地道,“你先睡吧,这里的书都是绝版了的孤本,可惜不能带回去,我再多看看。”
秦泊南嗜书成命,阿依也不疑有他,点点头,关切地道:
“就算如此,先生你也尽量早些歇息吧。”顿了顿,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来,连忙又补充一句,“先生你放心,我睡觉很老实,绝不会踢你的,你不用像以前一样一睡觉就离我远远的,现在是冬天,这屋子里又没有地龙,先生你若是坐着不小心睡着了会感染风寒的,马上就要回去了,这时候可不能染病,若是我踢你了你就叫醒我。”
“唔。”秦泊南越发尴尬地从喉间溢出一声,将头在书卷里埋得低低的,努力不让自己往歪了想。
她对他来说还是个孩子,虽然他曾教导过她很多遍男女大防,可因为职业的关系她太过没有防备,尤其是对他,别说防备连警惕的意识都没有。这绝不是她的错,是他没教好,找机会他一定要再好好地教导一下这个傻姑娘,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使那个人是他。
阿依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兜帽一扬,盖住小脑袋,呼呼地睡了。只要有秦泊南在身边,不管是在哪里她都能马上入睡,事情就是这么地奇怪。
上的人儿呼吸逐渐平缓均匀起来,似已经沉沉地睡去。
桌案上的红烛突然发出噼啪一声轻响,正望着手中书卷呆呆出神的秦泊南被惊了一跳,猛然回过神来,向斜对面的铺上望去。从他这个位置,因为角度与距离的关系,他只能看到一个纤瘦娇小的身影正蚕蛹似的裹在大大的灰鼠斗篷里,睡得正香,他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一直望着她。
时间持续了,这,空旷的山谷,荒凉的风声,杳无人烟,这他却只是遥遥地凝望着她,一颗心随着时间的流逝由逐渐升温到激烈地沸腾再到渐渐冷却了温度,他终是没有挪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