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三十九章 装神(1 / 2)
作为东都风景名胜之一的魏王池,最初源自贞观年间,唐太宗所宠爱的四子魏王李泰;在太宗的爱屋及乌之下,将魏王池所在的整个道术坊,都赐给李泰作为宅邸,而魏王池只是其中最大的池泊。
虽然后来因为卷入太子承乾谋反失败后,一系列夺嫡的政争风波,而被贬为东莱郡王,又以濮王的身份死在了外地;继位的高宗也十分优待之,甚至在他死后以最高丧葬规格“诏葬”的形式致哀。
因此,作为魏王李泰的故宅,也没有被朝廷收回;而是将其作为公共开放的园林,专供士民百姓游览,也由此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传世之作;比如韩愈的《东都遇春》、白居易的《魏王堤》等。
然而,作为当朝二圣的宠臣,正谏大夫明崇俨,却能在其中据有玉台观的一席之地,显然也是难以言明的莫大恩宠和重视了。或者说,玉台观的前身,便就是横跨整坊之地的魏王府,区区一角尔。
而作为这座宅邸的主人,明崇俨则是一名道骨仙风、俊雅倜傥的中年人;虽然他休沐或在家修行的时候,只做批发鹤氅的打扮,却在不经意的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神秘和宁静的令人安心意味。
当然了,多年以前,他还只是一个沦落凡俗的卑微下僚;在乾封初年,应试天子封岳特开的恩科,得授黄安丞;而泯然于众在成千上万的低层官吏中。虽然,他号称少才并精通巫术、相术和医术。
但与之相对应的,则是他在科举一途的乏力。平原明氏虽然以累世官宦传家五代,但却不是什么郡望大族;也没有出过什么像样的大臣高官;只能给他提供一本衣食无忧,还有余力读书的环境尔。
而真正影响和改变了他后来命运的,则是在他父亲担任安喜县令时;所结识的一名小吏。此人擅长名为障眼法的幻术手段,时常以招拘鬼神的名义,召集凡夫愚妇结社酬神和祭祀,从中聚敛钱财。
后来因缘际会之下,被明崇俨所收留和包庇,以私下的优待和礼遇,换取他所掌握的内外夹藏、腾挪变幻手段,乃至于药饵调配、制器之术;然后,以供奉养老的名义,令其就此在人间彻底蒸发。
只剩下一个明崇俨夜梦种种征兆,出游无意得到无名道者授艺的民间传说。在他的精心设计和引导之下,那位痴恋病重的黄州刺史之女,则成为了他独树一帜的慰疗手段,第一个试验品和踏脚石。
此后,随着他的名声渐起,屡屡展现出神异的手段,以及多次预示的应验之处;他又暗中收罗和汇集了,更多民间的幻术、戏法和杂科偏方,将其与道家的古方,巫家的咒禁法,杂糅附会在一起。
为自己博取和积累了足够的名望与传说,也最终奠定了上达天听,受召御前演艺的青云基石。由此,他也一跃直上云霄,将世上千千万万学识才华、书言身判,都远胜自己的读书人,给甩在身后。
除了以符咒幻术邀宠于上,他同样的见识广博、才思机敏;才能在伴驾时,引经据典、侃侃而谈,而不露分毫的破绽和纰漏。就算是真正涉及敏感关翘,或是重大军国机要,或是他不熟悉的领域。
也会以含糊其辞的玄妙之言,或是假托天心混沌难测,或是某种命数的妨碍与禁忌;暗示某种潜在的可能性,乃至身段柔软的主动卖拙应付过去。但这次牵涉到的干系,却让他辗转反侧心悸不已。
事实上,就在那场突然召入的卜问,及其意有所指的解读结束之后;面对来自勃然大怒的天后,严词厉色的质责和发难;却又被圣上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的同时;也让明崇俨满心冰凉、一沉到底。
这一次,他是真的萌生出了退意;比如主动上书辞去,眼前这鲜花热油一般的富贵名利;请求前往终南山或是太白山中结庐隐修;待到淡出大众视野的数年之后,假借羽化飞升或是尸解暗自脱身。
这样,就算在事后横死于非命,也不至于过多牵连到,远在平原老家的诸多亲族、家人。事实上,他虽然受敕封在京中,别置大宅以候伴驾,但是诸多妻子儿女、父母兄弟,都还在故里享受余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