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调节情绪用无关章节,不喜勿看)(3 / 4)
“把面具拿下来吧。我先来。”
他比我年轻许多。
看到我的脸的时候,他没有一点惊讶的表情,似乎早已料到了我的年龄。
“面具真是个好东西。”他把那张薄皮拿在手里摆弄着说,“办一次事的时间就看着自己的女人生出皱纹,我可受不了。”
“这不公平!”我又开始呜咽,“为什么他们——那些乌鸦和蝙蝠——他们可以有七八十年甚至一百年的寿命,我们——我们却只有短短的二十四小时?天,二十四小时能干什么?”
变异,一切都是为了变异,该死的、可诅咒的变异。
这个世纪初,瘟疫开始流行。死了很多人。防疫局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它的蔓延,但是他们的努力如同滴在河里的一滴红墨水,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每天不断地死人,所有的动物、人,都在灭绝的边缘,除了细菌,传播瘟疫的细菌。
这个时候丁格尔出现了。他把大肠杆菌dna中控制生长度的基因片断接入兔子的dna链。结果兔子的生长周期缩短到原先的。
缩短了的生命周期,高节奏的世代更替,更多、更频繁的突变。他们在与瘟疫赛跑。不幸的是,我,我们,做了他们的跑道。
丁格尔把改造兔子的方法应用于一批人类受精卵,于是造就了一批像大肠杆菌一样活着的我们。
我们出生,生长,交配,作下一代变异的工厂。我们不必工作,一生的任务只是生育。法律迫使我们频繁地更换同伴,以期制造出更多的变异。我们的后代被收集到基因局,展开下一轮的赛跑。我们当中的每个人都要经受瘟疫的考验,检查我们的父母是否为我们制造了有利的变异。活下来的就成为基因库。丁格尔的研究小组在我们的dna链中搜寻抵抗瘟疫的片断。
我们的寿命只有二十四小时。出生,生长,交配,飞快地衰老,然后是死亡。为了防止有害的基因漂移,我们被禁止与正常人通婚。我们的名字有r字后缀,而正常人的是m。r和m,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9小时。我躺在那里,静候“蝙蝠”或是死神的来临。我们计算时间的方式,是自出生起24小时的倒数。换算成“m”的标准,我现在应该有5o岁了。
我抚摸着自己的眼角、额头、下巴,细细体会纵横密布的皱纹给我的指尖带来的触感。同伴在我身旁睡着。蓄电灯已经熄灭了,我伸出手去,摸索着他的脸颊。他的皮肤明显地松弛、衰老了。我似乎感觉得到生命正在离我们远去。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需要知道吗?一个只存在了24个小时的名字。”
“也许。但是人类的存在,要久远得多。我们——我们的名字,总有一天会被刻在这个物种的纪念碑上。”
“纪念碑?或者吧。但是在那些纪念碑树立起来的几百年前我们已经像大肠杆菌一般的死掉了。纪念碑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