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1973年的春节(1 / 2)
雨荷的话像是一块石头,在他记忆的湖面上溅起了几朵水花。他把椅子放的靠她更近些,给她的杯子里倒了点酒,轻声的问:“你还记得那年春节吗?就是我爸给咱们俩讲我外婆身世的那个春节。我好象记得是1973年春节。”
她闭上眼睛像是极力在回忆,长长的眼睫毛还在不停的眨动着。忽视她睁开眼睛说:“就是1973年春节,那年只有你和你爸两个人在厂里过年。好像初一晚上你还发烧了呢!”
记忆的碎片就在霎那间排列组合完毕,那年春节发生的事情一下子历历在目。
年这个怪兽和鞭炮声一起,被一夜的狂风暴雪卷走了。大年初一的清晨,瀚文的爸爸打开窗子想透透新鲜的空气,一股凉风顷刻间就弥漫了整个屋子。
雪是窗外唯一的风景,马路上的雪已经被清洁工扫过。路两旁堆的雪有一米多高。有的五角枫的枯枝被雪压断了,横七竖八的躺成了雪筑成的坟茔。
他爸爸关上窗,拍了拍他:“早上我们吃汤圆,你赶快穿衣服,吃完饭爸爸带你去拜年。”他实在是不想离开热乎乎的被窝。他睁着眼睛,看着玻璃上鬼斧神工冰画,仿佛置身在一个美丽的童话世界。
爸爸又一次的催促他起床,他早都是自己穿衣服了。不过每次穿完衣服,他妈妈或者外婆都要检查检查。看是不是扣子扣错了,裤子穿反了。枕边的棉衣棉裤都套上了新罩衣新裤子。这是他记事以来,每年初一早上都会发生的事情。
今年妈妈虽然没有在家过年,新衣服新裤子依然摆在了他的枕边。一定是爸爸放的,在他幼小的心里面,这是他第一次对爸爸有了实实在在的感觉。
妈妈每年给他们兄弟三人都做一身新衣服。当然每年只做一身,放在年初一的枕边。新衣服一般都会稍大一些,套完了棉衣套春衣,到了夏天再当单衣,到了秋天再套秋衣。破一次补一次,袖子裤腿短了再接长,直到彻底的不能穿了为止。
他穿好了衣服,床下还摆了一双新的虎头鞋。就是鞋面和鞋帮绣成老虎头的形状。是外婆给做的,也是每年一双。自从他记事起,他就跟着外婆和外公一起生活。他对外婆和外公的感情要比父母海深。
外婆在他的记忆里从来都没有闲过,每天手都不停的在做针线活。眼睛离针线很近,似乎稍不注意就会扎眼睛。
他穿好了衣服,跑去让爸爸检查,爸爸正忙着做早饭,没有工夫理他。只稍微的瞥了一眼,就点点头说:“挺好的,去等着吧!”
那时的春节,只放三天假,初一到初三。由于物资贫乏,家家基本上就是些瓜子花生之类的。条件好的家里还会有一些水果和水果糖,更好的家里还会有牛奶糖。
水果似乎就是个摆设,一般人是不会吃的。因为大家都很明白,就那么几个,你吃了主人家还怎么冲面子。除非同样家境好的人家,自己家也有,吃了别人的,到别人给自己拜年时再还给别人。
那时的小孩子,似乎也懂得这个规矩,拜年时,瓜子花生是可以装的,水果糖可以含一颗,不敢大把大把的往兜里装。如果有的孩子违反了,就被大人们定义为不懂事,轻则父母过年再也不带你去拜年,重则回家还要挨一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