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痛苦(1 / 1)
春暖花开,大地锦缎如潮,思考空间忽然就被吞噬些许,形成错觉:我在思考,而不是被动思考。
当徘徊庭院,杏花微雨、桃之夭夭、烛照红妆,宛如整个昼夜都灵动起来。干脆假装我是一棵树,正在习惯春天,学会开花,学会结果,学会面各色蚁虫。
显然,惯性会让人觉着开花是主动的,而被啃噬就是被动的。值得思考。
先清醒几分,来一杯酒,弄一盏茶,燃一炉香,念一句经,拜一座佛,许一条愿,成一件事,品一季花,如此往复。
万一花是被动开的呢?过早开则易冻,过晚开则易凋,恰好时机只得去尝试、进化、适应,从而得出最佳开花时期,这么多的付出,难道只有主动为之?必须在合适时间含苞、绽放、授粉、成果。
啃噬就那么痛苦而无以复加么?生而为树,困囿在方寸土地间,难道还有比这画年轮更枯燥的事情?毛虫来了,毛虫长肥了,毛虫变茧子了,破茧而出时飞蛾和蝴蝶都飞了,尽管苦涩些许,难道不是有意为之?
作为一棵树,一棵开花的树,一棵吸引毛虫和蝴蝶轮回生长的树。它是有痛苦的,角落的固定,鲜艳的单调,长风的肆意,莫名的啃噬。所以总逡巡在主动和被动间。
树的痛苦,谁晓得?树毕竟是一棵树,一棵像人思考的树。吮吸了怪味的土汁,需要关心果儿甜美么?承受了长风的暴烈,还要赞美它温柔么?感受了暴雨的无情,还要俯首帖耳么?
树的痛苦,在于它思考了。明显,这种精神上的折磨让它不甘于做一棵树。为什么不是草?或者是那条虫?甚至是那山间的雪?
树的痛苦,在于它思考了却不能改变。物质构成上它未必是树,它只有树的形状和角色。谁说树一定要开花、结果、评价匆匆昆虫呢?
树,生而为树。那么在这天赋之上,应该有比思考更积极的追求,既然思考的一个属性是痛苦,那另一重属性必然可思忖,在反面探索正面是存在的,并重构另一重。
大概,这树会去尝试,尝试幸福是不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