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四十七章 高山流水(2 / 5)
“各个士大夫想治国,各人有各人的理论想法,本身还是没有错。包括太祖许言臣风闻言事,同样没有错,可以互相督促,使大家做为更为谨慎,不利用权利鱼肉百姓。至于朝争,也不能说错,自古以来,朝争是从来没法避免的,能理解。可正是因为这些没错,结合在一起,便会发生一件大事。安道兄,我与交趾作战,你大约听闻了吧。”
“基本都知道。”
“提前我布置了一个陷阱,种种假象看起来很合理,就是这个合理,最后成了交趾失败的根源。现在一样的道理,大臣们风闻言事,是制度允许的,想要治国也是好心,国家发展也带来种种弊端,必须要进行治理改革。可为什么不好?大臣们风闻言事最后的结果,不是风闻,而是肆无忌惮的攻击诬蔑。狄青家中烧了一把纸钱,能说成异光冲天,可想而知,肆无忌惮到了什么地步?说者还认为自己好心,可受者会怎么想?比如我与文宽夫的争执,文宽夫会不会恨我?若是我再加上一些诬蔑的话,文宽夫怎么想?但他想要报复我,却是很难很难,可有办法,比如联合贾昌朝,或者其他人。这还算正常的,属于朝争范围。若是最后用改革言事呢?任何事物皆有正反两面,不做就不会有把柄,一做就会让人找到漏洞。但还不是可怕的,大家一起浮躁,一起诬蔑,打击对手,会形成更大的联合,最终会自发的向保守或者激进两派凝聚。”
“党争?”张方平道。
“不错。若举朝上下浮躁风气越来越重,必然产生更大的党争。不要以为皇上不作为,其实皇上做了许多事,大家没有看到,这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的表现,是最上等的为君之道。但能不能指望以后所有的人君会有陛下的天赋?”
“是啊,我也感到了,就没有想出所以然来。”
“安道兄。我也是在山洞里无所事事,整天盘坐冥思,才想出来的结果。子瞻,你想一想,用想当然来篡改典故用于科举问题不大,若用想当然言事。是不是很危险?”
“是啊。”苏东坡凝眉答道。
“危险的还是权利大部分笼在士大夫手中,君权下降,若人君没有办法用平衡之道化争党争,士大夫正式形成两派,产生分裂。士大夫分裂,就等于国家分裂。”郑朗拿出客厅边上的一根扫帚,将它一折,道:“最后国家就如这根扫帚一样。”
这才是郑朗所说的浮躁,浮躁的危害。又道:“你于省试那篇文章我也看过,虽那个想当然用典故我不喜,可里面见解我还是赞成的,风闻可以,言事更可以,但务必以温厚为心,对喜欢的人要看他的短处,对憎恨的人要看他的长处,这样看问题看人才能看得更全面。即便言事用人也不会产生诸多矛盾。为什么近来国家似乎越来越好。文学大家也越来越多,我却不喜。因为先帝与天圣时温厚之气渐渐在消失,浮躁之气越来越盛。喜人喜人之长,恨人恨人之短。于是大家矛盾越来越多,言事越来越偏激,仇恨越来越大。”
这才是一个完整的浮躁之论。
说完了,看着老苏。
老苏因为进京比较失望,又与王安石发生冲突,性格也有偏激的一面,特别是他为了攻击王安石所炮制的《辨奸论》,就是郑朗说的浮躁代表作之一。
张方平却在深思。
眼下三苏思想境界还是很浅的,想不到更深的层面。张方平却达到这一境界。许久说道:“行知,能否让我将你今天所说的话整理出来,发表于报纸。”
“行啊,”郑朗淡淡地说。
这也不是见不得光的言论,为什么不可以呢。
郑家在准备女儿的亲事,张方平却将郑朗所说的话刊于报纸,引起很大轰动。
有人将它称为郑氏三大名言。
汝快乐否?
权利乃责任也,官职愈高,职责愈大。
喜人识其所短,憎人见其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