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遍地鸡血(2 / 3)
老柴头说话的时候,直勾勾地看着我爸,对于老柴头的这种眼神,我已经渐渐变得习以为常了。可我爸显然对老柴头的一双眼睛很不适应,一直把脸扭到一边,避免和老柴头的眼睛对上。
等老柴头一说完话,我爸就赶紧进了屋,好像让他感觉不适应的不只是老柴头的眼睛,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
对此,老柴头也不在意,我爸进屋之后,他就拿起了屋门旁边的笤帚和撮子,在院子里打扫起来。
那时候,包括我大舅在内,谁也不知道老柴头到底多大年纪了,他看上去是个老人,脸上的褶子像树皮上的纹一样深,可不管干什么,手脚都特别麻利,而且力气大得出奇,比村里三十多岁的庄稼汉还要大许多。
老柴头先是将两只母鸡的尸块收拢起来,又从凉棚那找了一个麻袋,将它们装进去,鸡血很快渗出的麻袋的表面,可老柴头一点也不在意,我看见那些血从麻袋里渗出来,胡乱洒落在老柴头脚边,可一点都没沾到老柴头的衣服上,就好像那些血,是刻意要避开老柴头似的。
而且我记得,早上起来的时候,鸡身上的血都已经凝固发黑了,可被老柴头装进袋子之后,这些血又仿佛重新融开了似的,而且颜色很红,是那种鲜艳的红色。
老柴头提着麻袋出了院子,很快又回来,他回来的时候,麻袋已经不知道去哪了,只是见他的手里捧了一捧很新鲜的黄土。他将黄土很均匀地洒在院子的四个角落里,又从井里提了一桶水上来。我们家的水桶很大,装满水之后,就是我爸,也要用两只手才勉强提得动。可老柴头只用一只手,轻轻松松,就将满满一桶水提了起来。
大舅靠在窗户边上看着,忍不住叹了一声:“啧,老柴头这一膀子力气,没的说。”
这时候,老柴头右手提着桶,左手从筒里沾一些水,看似随意地洒在院子里,嘴里还念念有词的。
说来也怪,从老柴头那洒出来的水,一沾地立刻就干了,而那些原本凝固在地上的鸡血,也随着水渍的干涸,一片一片地没了,消失了。
我越看越觉得神奇,越想知道老柴头到底是咋弄的。可这时候我爸从厨房里出来,正好看见我趴在窗台上看,就叫着我到厨房去帮忙。
在平时,我爸是很少进厨房的,可这一次我妈是真的被吓坏了,我爸不会做饭,就坐在厨房里陪着我妈,我到了厨房,就看见我妈的脸色很苍白,但手脚还是一如既往地麻利,摘菜、洗菜、炒菜,所有的动作几乎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除了一举一动中仿佛微微透着一丝虚弱。
那时候的我,是很难体会母亲当时的心情的。院子里的惨景一遍一遍,像放幻灯片似的在她脑子里重复,根本不受控制。母亲当时的手脚都是冰凉的,可听我爸说老柴头要准备一些酒菜,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就进了厨房。
五道荤菜,五道素菜,这十道菜,我妈是强撑身体和心里上的煎熬做完的,直到过了大约一个小时,老柴头进屋的时候,我妈才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就像是突然泄了气一样,要不是我爸手快将她扶住,险些要瘫倒在地上。
老柴头也吓了一跳,赶紧凑到我妈跟前看了一眼,之后微微松了口气:“看样子是受了惊吓,没大碍,过阵子就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