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刺青（4 / 6）

霍雨儿追问：“那他挺过去了吗？”

琴姨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自又点燃了油灯，欲在灯焰中将需用之针一一烤过。一眼看出，这灯油也是神品，当是取自海中异鲸，非但绝不污针，还可有少许的镇痛之效，她自是全然放心使用。

霍雨儿见琴姨神色异常认真，脸上便如蒙了一层圣洁的宝光，心下只感安宁。再不言语，只将那藤枝在口里咬了。此时，便是一声琴音同时悠悠响起，正是海马先生弹起了为她疗伤时的那一曲。

心下一静，霍雨儿便凝神感受针刺的感觉。琴姨亦不拖沓，取过一根寸半的中针，稍沾料药之后，翻手即不深不浅地刺在了她胸口上方一寸的某处。她暗与所学比对，知这针刺一道却是与人身之道相合，人之精气神生发均自由心，而针刺亦由此处始，合和之处，颇为玄妙。

这第一针是轻针，霍雨儿只觉得如蚊虫咬了一口一般，受之毫无吃力之感，这琴姨手法当真神乎其技。随后是二处、三处……间或有中针，霍雨儿运转心法，尚自能泰然承受。因前面这些针尚不甚痛，她只用一双水灵灵的眼望了琴姨那专注、郑重的神情，心下道：“来吧，父亲，弟弟，请你们保佑我顺利度过这一关！”

之后半个时辰里，霍雨儿也不知已行了多少针，好多针琴姨施得很快，有时又是双手同刺，快快慢慢，似有一种无声的韵律。有时一条线上的针点同时先麻后痛起来，霍雨儿知针上有特殊的秘药，药方在《鱼经》中自有，她也记得，不同秘药用于不同针位，不同属的体质不同部位需药也是不同……每一位师父为弟子所专门制作的图谱，要将各处的用药都丝毫不差地写明，同時还要将哪里行哪种针，是行于血脉巡行之前、中、后段等等，也都写得一清二楚，容不得半分的差池。

琴姨也确为此中圣手，近半时辰后，在如此热天，额头上只有微微汗迹。

中针霍雨儿已受了近百处，有师门心法，还可受得。自在此时，琴姨低喝：“第一个‘十八针‘来了。”随后竟丝毫不缓地右手持了一根略粗之针，沾了某罐秘药，一针即点入了霍雨儿腰间某不知名处！

霍雨儿忙运心法，待针刺入体时，仍直觉一下如拔指抽髓般的钻心痛楚瞬间袭来，险些乱了呼吸，额上一片滚热，想必是汗已如浆涌出。而此痛未如中针般立即消失，乃是持续近一个呼吸，待方欲消退时，又是一个新的痛又来了！……

霍雨儿于痛得近乎浑噩之中，似被连拔了十八根肋骨一般，浑身已是通红而又满是冷汗！“这“鬼门十八关”真个名不虚传，确然不是人能受的！“她咬牙切齿地想著，于朦胧间似听到琴姨道：“此次是第一次，下次约莫在一柱香后。”

霍雨儿咬着口中似被咬出了点缺口的藤木，微微机械地点了点头，这极致之痛，已将这个修为先天的资质惊人的高手的全身气力，拔除得一干二净。

……

针刺仍在进行着。

琴姨也暗自佩服，这个十四岁的女孩儿，竟已是在挺过了三个“鬼门十八关”后，硬气得连一声都没哼出来，只是藤木条换了一根。而身后的原本从容的琴音里，她都自听出了那么一丝丝的颤音。

第四处，霍雨儿汗出更多。先天以后，她平日里已不出汗，但，这次，她似欲将全身的水都从毛孔中泄将出来一般。

琴姨回了回头，哼了一声，海马先生自懂得，只手一挥，一片汗巾即轻柔地似有无形的手控制般在她额前和颈间擦去她一片片绿豆般大小的汗珠。

琴姨难得又开口道：“给丫头些水喝，别脱了水。”

海马先生一拂袖，霍雨儿上身略仰起一些，一个葫芦飘了过去，即向她口中倾了水进去。霍雨儿也抓住这难得的一丝喘息时机，贪婪地饮着水，这一口气竟已是喝去了大半葫芦。

随后葫芦自飞走。海马先生也知水应该喝，而又不可过多地喝，故再挥手，霍雨儿仍是缓缓倒回原处。至此，她周身的刺青已进行了接近一半，半个身体已着了那青、蓝之中夹有红、黄、白、黑之色的圖案，如未完的图画，有些妖冶，有些奇诡，有些狰狞，也有些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