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海底(1 / 4)
田牛和琴姨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想霍雨儿这一次刺青,竟捅破了两人之间的窗纸,成就了这场意外之喜。因此,目下对琴姨来说,这恐怕是比任何东西都好的谢礼。
却说回海马先生与霍雨儿。
海马先生望着霍雨儿,霍雨儿也回望着师父,无有一点点的退缩回避。半晌后,海马先生向她招手,柔声道:“雨儿,你近前来,让为师好好看看你。”
霍雨儿心下一酸,上前一步,轻轻跪在了师父身前,只仰起脸来,让他能看清楚。
海马先生仔細看著她脸庞,温和道:“祝贺你,雨儿,你,长大了。”说罢,缓缓伸了右手,轻轻拂上了她已满是青色纹样的脸颊。
霍雨儿听了师父的话,泪水即是冲出眼眶,一下子猛地扑进了师父的怀里,双臂紧紧环抱着他的身躯,只在他胸膛上放声地痛哭起来。
海马先生也不避她,用右手抚了她后背,轻轻地抚摸着,如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许久,待得他身前衣衫大半已湿,霍雨儿的哭声终是慢慢地低了下来,逐漸变成了抽咽。
待到猛然发现已把师父衣服弄湿了大半,霍雨儿突地一下子全然清醒了,连忙三把两把抹了眼泪,抑了抽咽,满是鼻音地惭愧道:“对不起,师父,给你衣服都弄湿了。我,我本来早都准备好了,也告诉自己这正是我想要的,所以得坚强面对,可事到临头就是止不住想哭。真是对不起了,师父。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海马先生爱抚地又拍了拍她的后背,道:“不,雨儿,你真的长大了。你很坚强,为师为你感到高兴和自豪。”
霍雨儿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师父的脸,虽然没法看清他的表情,不过,她能感觉到他的真诚。她用师父胸前的衣服最后擦干了眼泪,又用双手捂住脸,深吸口气,将脸一下子抹净,笑了笑。海马先生看到了她发自内心的笑,一口气舒展开来,不由得轻轻点头。
随即,他轻咳一声,一翻手,一只布包袱已然出现在他手中,递給霍雨儿,道:“拿着,雨儿,这是为师早已为你准备好的。还有,你回去后,也要先熟悉一下你的刺青、鱼魂。祭师要像了解自己有几根手指一样,了解身上的刺青和鱼魂,此事性命攸关,你可要记牢了。”
霍雨儿接过包袱,顺势站起身來,以手掂了掂,沉甸甸的,很有些分量。又听得师父吩咐,忙道了声“是”。
“你且去,明日寅时初,我仍在你原来早课那个山崖上等你。”海马先生道。
霍雨儿躬身应了师父,转身回返自己房间。海马先生手扶了桌子边缘坐著,只望着她的背影离去。
回到屋内,霍雨儿展开包袱,只见内中整整齐齐地从上到下叠放着三样东西。最上是一副皮质的面具,表面有简单勾勒的金、银二色的花纹,显得冷峻而又神秘。之下是一套连手套、包脚都有的包覆全身的紧身软甲,背后竟还缝有密封防水的背包。软甲轻便、柔韧而又触手温暖,透气、防水而不粘手,与面具相同质地,不知是何皮所做。最下是一套固定在一根皮帶上的带鞘刀具,长长短短,共十二把,霍雨儿自认得,此乃是《鱼经》上辅药一篇所载的解鱼刀,通常也叫做祭刀。
霍雨儿随手抽出這套祭刀中的一柄,甫一出鞘,便直感一股异常凛冽的寒气扑面而來,这材质并不难认,当是那玄冰铁母。此材质在《鱼经》中亦有记载,乃是铸造祭刀之最佳材质,多产于万丈冰渊之下,传闻在北冥幼鲲巢穴——北极冰渊之中即有。这种材质的刀,不但杀死鱼怪无痛而快速,而且对其肉质和精华无一点负面的影响,端地为理想之物,但只是太过珍贵难得,而海马先生这一出手,就是一整套,须知这全天下已有的玄冰铁母的祭刀,合计起来也不过四把,无不在世家秘藏而绝不轻易示人,而霍雨儿这一整套,就是十二把。兼且刀身浑然,如冰如镜,不见锤痕,竟不知是如何锻炼而成。霍雨儿暗自咋舌此物之珍贵,想来那全身的软甲也绝非凡物,不禁为师父对自己的——宠溺,而暗自幸福不已,心中如饮醇酒般甘醇甜美。
来到师父头些天所给的全身镜子前,霍雨儿轻轻除了身上衣物,露出了体表各色交错的密密麻麻的花纹,再转动身躯,来来回回地看了。以学习《鱼经》所得,自是转眼间已将这套刺青纹章理解了七八,但只觉其比之图录中已是最复杂的“琳琅”纹章来,还要复杂十倍不止,威力推算起来,竟自近百倍于之。先不说威力,单就讲这么多针点,即让人看得目眩,也能想见琴姨的刺作有多么地不易。
待到全然理解了自家鱼魂紋章之后,霍雨儿便是取过了全身软甲,再一件件相继着于身上。斑斓的身体和肌肤一点点隐于贴身皮甲之下。直至将面具戴上,至此,除只有眼和鼻孔、口部有孔洞外,此全身上下皆为完全一致的深褐色皮甲所遮盖。这套软甲异常吻合她之身形,就如制作之人是每时每刻都量着她身体所裁剪一般。贴身的感觉又极为舒适轻盈,甚至给人一种犹如未穿的错觉。从外面看,皮质反光处有哑暗的光泽,皮表面又有一些稍稍深陷一点的纹路,纹样古朴玄奥,不知有何玄妙。再在右腿大腿根部轻巧而又紧固地配围上整套的祭刀,将长发上下几处捆扎好,霍雨儿整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