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下山（1 / 3）

不知已过了多久，霍雨儿悲恸之极，以至于何时风收了，雷走了，云舒云卷，她都恍若未觉。

直至哭得累了，一个人终是站起，踉踉跄跄地走回了村子，走进院子，走到正屋师父往常坐的位置坐下。一切都自茫然不觉。她的状态仿佛是，这身体不是自己的，这经历不是自己的，她的心痛自责，已是难以让她接受，这个正在受她驱动的人就是她自己这个事实。她害怕一旦接受了这个事实，哪怕一个呼吸，也会让自己再痛得晕死过去。

泪尽了，她感到眼中满是酸涩，料知眼眶必定肿得无法再肿，但庆幸好在有面具遮住。她无意识地想着：“有时候，有一张面具也真是好，方便人逃在其中哭泣。”

她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坐的凳子，努力寻找着师父残留的印记和气味。她想起了就在不久之前，师父仍坐在这里，与自己说话。而在以前，师父也经常是坐在这里，与自己对话，教自己本领。心底的记忆不自觉地就流过脑际，就在这桌边，她被师父无数次地灌那臭得要死的海参粥；她又站起，漫步走进师父房中，看着那个熟悉的榻，想着就是在这上，师父带着自己周游了苍黄的环宇；就是在这个屋子里，师父看见了自己第一次在异性面前展露的身体，还有那彷徨、困窘、委屈而又倔强的样子；是遇到了师父后，自己的心口多了一只殷红的痣……

她又回想了很多很多，有时师父为自己能平复心伤而抚琴，有时带自己在海上驰骋，有时给自己很好的东西，还鼓励自己，总是给自己以勇气。

回忆最终定格在那阳光之中的背影，那满天电光中冲天而去的孤傲的身影。

“师父，你要说话算话！我们终会相见！我不想现在就死了，不然，你可能找不见我！我会让你找见我，很容易，很容易的，任你向谁打听，都能打听到我。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那时你就容易看到我了。如果你总也不来，我就会去找你，哪怕是这颗星的每一个角落。如果你不在这颗星了，我会学好了本事，宇宙那么大，我就去宇宙的每一个角落去找你，我要去一切地方，留下名字，让见过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我，让你一打听就能知道我在哪里！“霍雨儿不由越来越攥紧了手掌！她的眼中重又现出光芒，并越来越亮。

她知道，自己需要做些什么了。她知道，不论是什么，都不会让她迷路了。

次日清晨日出时分，那天心又自不请而自动，霍雨儿无所觉，只随其周转，自在院中石桌上盘膝坐了，任那狂猛的太阳火焰落入身躯。她身如冰，冷得连太阳的真火也难烧溶，那是她的心情；她身又如火，热得连太阳的真火也要逊色，那也是她的心情。

一柱香功夫，霍雨儿的第三次吸取天精已然结束。她成了少有的四阳二阴之先天武者，此种武者，如师父所言，被归于异数。

待一切结束，霍雨儿将自己收拾停当，背上随身之物打成的包裹，走出了师父的院子，回身将门掩好，跪倒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暗道：“师父，弟子今日要下山去了。你要守诺，我们来日相见。”站起身来，向琴姨和田牛家走去。

……

却说自那日二人定情之后，田牛直如那上足了发条的摆钟一般，浑身上下都是劲儿。

他自那林中伐了无数的树，略修裁后，将那合腰粗的木头一根一根地扛了回来，于原来自己那个院子旁，又重新盖起了新家，心疼得琴姨每天都跑到工地给他送茶送饭，帮他擦汗按摩。二人甜蜜，任是再累再苦的活儿也都自不觉了，只把田牛喜得每天都如在梦里。

这田牛也是勤奋得闲不住之人，尚为外界村民之时，即在平日里种田、打鱼之余，还自习得了木匠的手艺，而当年与琴姨二人来后，琴姨和他自家的院子，便都是他所建。只那时建房简陋，未费得他太多时日，只与琴姨所建之房，却是十二分地用心，直怕那心上之人住得不如意。

现说他所伐之树，也正是那可造得船的神奇之木，决计不用非得天长日久的晾晒才不再变形和开裂，而是当下即可使用。故此，待三个月下来，一座漂漂亮亮的大园子，竟是被这个只有一条手臂的汉子给好好地建了起来。只这主屋大梁为海马先生协助放上，盖因这次所造房屋远较旧屋为大，这大梁木便实是太过巨大，决非他一人之力可为了。而于海马先生，则却不是事儿，只一拂袖间而已，然田牛却是不敢轻慢，直送了四石米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