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照相馆(2 / 3)
天色昏暗中,方君瑛看着外面围过来的巡捕身上的“勇”字,全身是汗,只觉得天似乎已经全黑了下来,房间里的诸人都看着她,静的只有心跳声。
“未今之计,只有拖到天黑。一待天黑,我和溥泉断后,希陶、程莐、四嫂、撷芬、声洞先走,只要趁黑上屋顶沿着屋脊走到东面路口大树,那就可以先躲一下,待明天天亮便可出城。”
方君瑛此言一出,房间里都是乱了,程莐只抓这她的衣服,用力摇头。而方声洞则喊道:“不行!我留下!”
旁边唐群英也道:“怕死就不来了,大不了就是一死。为什么我要先走?”
“我一个人行了,事情都是我惹出来的,我要是连累了大家,死也不眠目。”说话的张继。
……
“都不要吵了!”平时最安静的曽醒喊道。待诸人都惊讶的看着她,她目光炯炯,望着张继说道:“清兵是跟着溥泉和君瑛过来的,即便是七弟留下,身材不同。死也是白死,我说的可对?”
张继握着拳头。狠狠的捶在自己的头上,再重重点头道:“四嫂说的对!”
曽醒问完张继,如有实质的目光在方君瑛、唐群英、程莐、陈撷芬四人脸上扫过,最后看着方君瑛道:“你四哥死后,我自觉得自己也死了。我不懂什么是革命,我只懂得生对我来说已经很苦,而你们四人要么有家,要么未嫁。以后的路还长的很。今日我死而你们活,是快事;你们死而我活着,则是白死。”
曽醒说完,程莐就扑到了她怀里大哭,脸色煞白的陈撷芬也哭了起来,唐群英本对沉默寡言的四嫂无从看重,现在看她决断如斯。心中大叹,敬佩不已。她正待说什么,外面的巡捕的喊声便传进来了,“里面的乱党听着,你们已经被围住了,束手出来就擒。可饶尔等……”
喊话还没有说完,早站在门后的张继大骂道:“饶你娘!有种就进来啊。”他边说着,一把领过个圆瓜炸弹,从半开着的门缝里扔了出去,炸弹引信造的不好。结结实实的落在地上还是不炸,可这一下还是把外面的巡捕兔子般吓的四散逃开。一个个边跑边喊“炸弹!有炸弹!”前几日在正阳门那边的炸弹可是炸死了不少人的,现在京里只要听到到炸弹就怕的不得了,紫禁城还特意的把围墙加了三尺。现在就看见炸弹就在自己眼前跳动,说不怕纯粹瞎扯,哪有不赶紧逃命。
炸弹终于滚到一边停了下来,看着四散的巡捕,之前离的远远的带队官长拿着鞭子使劲挥舞,大骂,“都他娘的一群窝囊废,赶紧给我围上去,快!要是跑了乱党,要你们的脑袋!”
看到大人站的远远的,众巡捕两股战战之下,见到炸弹没炸,又硬着头皮、哆哆嗦嗦端着枪围了上去,可还没走几步,又是一颗炸弹扔了出来,这颗可是响的,“轰”的一声,似乎把半个北京城都炸的摇晃,巡捕急忙奔退,正找大人的时候,却听见大人的声音已经在巷口外了
张继扔完炸弹,大乐:“这般清兵这般没用,若是我们有……”
他话还在说着,“噗噗”的子弹就打在照相馆的大门上,显然,外面的巡捕已经顾不得之前大人吩咐不要惊扰圣驾的叮嘱了,慌的向革命党开起枪来。张继索在门后面,他把最后一个炸弹抱在怀里,对着方君瑛等人道,“别耽搁了,马上走吧。现在清兵来的少,现在枪声一响,人会越围越多,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
方君瑛只是不舍,但身边曽醒又是一扯,“快走!不然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知道这不是犹豫的时候,方君瑛点点头,带着大家往里屋走去,此时方声洞已经用桌子搭好了梯子,瓦片也已经拨开,和唐群英一起已经在屋顶,正拉着陈撷芬往上爬,只待陈撷芬上到瓦梁,只听木头一阵咯咯声,三个人站在上面梁子无法承受,站在下面的方君瑛忙道:“快!不要站这么多人,屋梁要塌的。”
吴樾的炸弹让整个北京城都是惊慌不已,此一弹,使得上至帝后、重臣,下至侍僧、娼寮,无不迁系其中。炸弹案发,清廷立即传谕责成步军统领衙门、顺天府、工巡局、督办铁路大臣等,确切查拿,彻底根究,从重惩办。但此时京城的巡捕正处于革新时期,辛丑条约签订之后,清廷从洋人手里接受了北京城,设善后总局,同时在日本人川岛速浪的支持下,开办了北京警务学校,次年又在内城办了工巡局,因为警察学校规模不大,两万多人的兵勇不是说整顿就能整的好的,又本着优先内城的原则,直到今年七月,外城才参照着内城办了工巡局。这外城工巡局初立,本就乱的一塌头糊,而这些巡捕其实就是之前的兵勇,没办法了解日本人搞了那一套现代警察制度。这边正一头黑的时候,革命党的炸弹却是响了。
朝野恐慌中,主持侦破的肃亲王耆善赶忙从天津调“长于缉捕”的赵秉钧进京破案,巡捕们四处拿着吴樾的照片,终于发现了些线索,而张继看到报纸上满清故意发的假新闻,以为据点没有暴露,正去找吴樾的同党孙岳时。不想桐城会馆布满巡捕,他在京城之中绕了两圈以为脱开了巡捕的跟踪。可是这些巡捕都是本地人,张继哪能绕的过他们,远远的吊着只待他和方君瑛进了照相馆才去报信。不过也是清廷轻敌,以为这一对小夫妻手到擒来,天不黑派来便衣过来探查的时候,被望风的曽醒看出了端倪,双方大惊之下,方君瑛等连忙关门商议。而巡捕则急忙调人围捕。
当众人都趁着暮色上了屋顶、沿着屋脊逃走的时候,大批巡捕终于赶到了永真照相馆,带队的杨以德是随着赵秉均从天津过来的,以前是守更打梆子的,后来在天津老龙头火车站当检票员,有过人不忘之能。他初来北京,也不熟地形。只能从之前围住这里的巡捕口中探知情况。
“大人,乱党就在照相馆里头,就一对夫妻……可他们有炸弹啊!”巡长被刚才的炸弹吓的慌,到现在腿都是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