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雨 战 (下)(2 / 4)
槊这种武器,制做难度非常大,耗时之久,用料之精,绝不亚于陌刀。一杆上好的槊,韧性极佳,可软可硬,软如鞭,硬如锏,非经专门与常年训练,难以掌握。在古代,士兵可以用枪、用矛、用戈……但绝对没有用槊的,槊只有将才有资格使用。
撒八发力扭绞,却没听到意想中的咔嚓之声。只见那持槊将单手执槊尾,纵身从狼牙棒上方跃过,槊随人走,弯成弓状,持槊将倏地松手——就像一根被掰弯的树枝,猝然弹直,槊杆如鞭,重重抽打在撒八毛茸茸的胸膛。
嗷!撒八仰首喷出一口血箭,狼牙棒脱手,身体向后摔出,重重撞上一辆战车,半天爬不起来。
撒八摔得浑身骨架欲散,但一双嗜血狼眼,却死死盯住那将自己打飞的将领。但见那身披锁子甲的将领足尖勾挑,重握长槊,振声道:“是时候了,撤退!”
随后,撒八就听到一阵尖锐哨声响起,眼前的天诛军士或抬或背起伤亡的战友,迅速后撤。更令撒八意想不到的是,本以为空无一人的战车里,竟然纷纷打开,每辆车厢内都跳出一个无甲辅兵,匆匆关上车门,没命价地向子城飞奔。
撒八倚靠着的那辆战车,同样也跳出一名辅兵,当他匆匆奔逃时,正从撒八身旁经过。撒八虽然受创不轻,手无寸铁,却如何肯放过敌人。伸足一勾,将那辅兵绊倒,然后一个虎扑上前,挥拳欲击。不想牵动伤势,一口血吐出,钵大的拳头竟砸不下去。
那辅兵从泥水中爬起,脸色苍白,手按腰刀,本待反击,但看到撒八那副模样,呸地吐出一口污水,以一种看死人的目光最后扫了撒八一眼,转身飞跑。
常年在刀尖上打滚,生死边缘徘徊,撒八对危险也有异于常人的感应。那个天诛军辅兵最后瞥的那一眼,竟令撒八有一种炸毛的感觉。危险源自何处,撒八不知道,他只知道,一定要尽快离开此处。
撒八猛力一捶胸口,哇地吐出一滩淤血。浑身一松,力量渐复。旋即腾身跃起,抓起狼牙棒,凶狼地目光锁定前方那持槊将的背影,奋身直追。
天诛军攻势一顿,就这么一会功夫,车城顶上已出现密密麻麻的金兵身影,眼见天诛军纷纷后退,金兵无不兴奋狂喜,发出呜嗬嗬如狼群成功冲入羊圈地叫声。
噗、噗、噗……一个个赤膊挥刃的金兵纵跃而下。一只只污浊不堪的翻毛皮靴重重踩在积水之上。带着血腥味的腥红污水四溅,溅得许多金兵一头一脸,使得这群凶兵悍卒,宛若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
狄烈已经将大狙组装好。并压上一匣复装弹。将两脚架支在望楼栏杆上。做好了狙杀准备。但他并未开枪,双眼瞳仁幽邃如井,冷冷盯住百步之外。蜂拥而来的金兵。
从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去,金兵就象一窝凶狠地食人蚁,倾巢而出,漫过车城、漫向子城、漫向已停止撤退、结阵以待的第一旅近战甲兵……在近战甲兵后面,是火枪兵、排炮兵、工兵、辎重兵。这些非战兵种,在敌军逼近之下,本应紧张,但此刻却一个个眼睛闪亮,神情兴奋,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东南、东北,西北三个方向的车城内,天诛军兵俱看不到车城外的情景,贯满耳际的,除了风雨之外,就是金兵的震天杀声。士兵们握着兵器的手心尽湿,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抑或二者皆有。
士兵们在等待着将军的出击命令,而将军们,则在等待军主的总攻旗令,但是,那令人心焦的号令旗帜,始终未见打出。没有命令,就必须坚守原位,在战场上,这是铁律。
金军营寨,同样卸去铠甲,只在皮腰带上缀着一块亮闪闪的金牌的完颜昂,头戴笠帽,身披蓑衣,立于寨墙上,面无表情,但眼神随着金军的攻击进展,不断变幻。直到看到金兵潮水般涌入,而敌军枪声渐弱,破城在即,那被风雨吹打麻木的面皮才抽动了一下,绽开一抹笑意——笑意未消,下一刻,彻底凝固。
倾盆雨势突然为之一滞,仿佛是天雷勾动了地火,又似霹雳引发了地雷,一串串炸雷声连绵不绝。密密麻麻,如蚁攀附着的数百金兵的车城南城,突然陷入绵密不断的连环爆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