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寒（1 / 1）
推开屋门春寒料峭，熬过寒冬雪离春却还早，玉华每到这乍暖还寒之时最难将息，往年多要再等一月有余才可见得春风来
院中老人与一个半大孩子正扫去木车雪屑，孩子显然犹在朦胧，老人见那公子在二楼栏杆处朝自己点头微笑，后者摆摆手还以笑容，一老一小推着木车在雪中缓缓前行，少年不时抬头仰望，看着天上最远处又有些看不清楚，今天要给望福楼送去很多株卿 将近外城偏僻处，西阙街上爷孙两个停下脚步拍打着身上积雪，一路远随在两人身后的那人朝老人与小家伙笑了笑温声言语：留宿几日多有叨扰，余下的雀钱放在屋子桌上了。 老小远眺那个离去身影进了城中，老人想着事情，孩子搓着泛红双手眼巴巴看着城门方向，玉华有意遵循着四季更迭日月轮转，可城里头那些神仙老爷们住的地方确实要暖和些唉。 老人看着孙子眼巴巴模样有些心疼，冷风吹拂又添了几抹寒意 玉华城西的望福楼还算夜间，伙计抖抖擞擞打开侧门呼！一阵寒风窜进楼内，打得伙计满脸生疼啊，啊嚏！这什么天儿冻死个人啊！那伙计正嘟囔间脑后一痛，好好干你的活。账房嗓音从不远处传来，伙计心中腹诽却再不敢多说什么 踏过一夜碧雪，除清晰鞋迹与远处一栋栋仰头不见多少丈的楼台再无其他杂乱，眼前的建筑如巨人傲立俯视众生，原本的金漆红柱一夜间被大雪染得瞧不清原先模样。 《望福楼》三个墨黑大字勉强辨认，拍了拍衣上积蓄寒霜卸下行囊缓缓走进楼内，嚯，这天儿刚坐定就有一个伙计满脸堆笑提着茶壶和菜谱凑到身边。 客官您可是今日头个来的贵人，老爷您在这儿一座可谓是让小楼蓬荜生辉！小楼荤素皆宜只有您不曾想到的，没有长厨不会做的，咱这有好茶好酒，茶有百里香苦莲花过荞头酒有 看着伙计口若悬河那人赶忙摆手笑道:你们伙计这嘴上功夫果真是炉火纯青，今早登门吃饭者许只我一人，莫说晦气才好，给我来盏清茗一碟清汤水煮鱼。 好嘞，您先喝水马上给您端上来。伙计笑容依旧心中叫苦不迭，是忘了今日这一茬，挨训不说还要扣月钱，这二月初一是有些晦气的。 上了楼刚转过墙角便被另一个伙计叫住王纪，过来我跟你说你方才可看清了，那贵老爷行囊中装的都是些什么？一尖嘴猴腮的伙计对着王纪窃窃低语。 愣了愣，王纪道：包裹不曾打开我如何知道，你这是吃了多少个胆子？ 啧啧啧四五月前就传出消息，有位地仙高人远赴玉华是要跟仙老爷们共商大事！ 与楼主一般的陆地神仙我还以为是个受邀来此的大宗长老。王纪有些惊疑不定，探头朝那年轻相貌的公子看去，那人也凑巧转头望来依旧笑眯眯，缩回脑袋也不与那伙计继续碎嘴各干各的差事。 远处灯火渐少，楼外飞雪洋洋洒洒落地一瞬却又化作水珠，雪上泥泞更多，若是有那外乡人在这节气白衣入城中，见者便总要当做乐子调侃，哪怕真是天上仙人到这玉华也得乖乖走路，黑衣还好若是白衣，管你是不是越走越黑城中不可用术法，跳脚骂娘也得看嗓门有多大，诸如此类严苛规矩还有许多。 雪花不知被从何而来的寒风吹落到一棵本就摇摇欲坠的枯树枝头，只听噗的一声雪屑坠下，好巧不巧砸在赶往城西的一架马车，车夫差点跌落马下，骂骂咧咧好半天才又驾着马车赶往远方。 东面依稀可见有青光洒下，照在了那一栋栋古朴厚重的建筑之上，大日东升皓月西洒是一幅玉华常见的壮丽光景，唯独多了些寒气有些不美 刚刚清点过一老一小运来的株卿，下一车的汉子赶紧卸下马车货物递给管事一枚小乾坤戒指焦芹九百斤，龙胆椒七百斤，青花玉果七百斤，还有昆山莲子，雪域蜂王浆之前说过多少回了，雪域蜂王浆不可放入天地乾坤，看看这都败成什么样了？ 管事大人您也知道昨晚大雪，这雪域蜂王浆放出来不得更坏那送菜车夫明显有些心虚。 行了，赶紧运进去今儿可有大事，下一车赶紧过来那汉子连连谢过了管事大人，幸好是原先价钱不然这一趟还真要小亏一笔。 天下十四洲共有十五座望福楼，玉华这座便是其一，古称天下第一楼，后望福楼自己又添了酒楼二字，传世至今便有那天下酒楼第一楼之大美称。 整楼八角分三阁，这一阁就是三百一十层，在那透过云层的光芒照耀下更显庄严，此时楼内上阁早已满客，一千六百盏影玉与一百九十柱留影晶全部开启。 有老者鹤发童颜以大神通迁跃搂中座前，还未坐定便听到一声女子阴阳怪气言语传来，牟宗主别来无恙啊上次相见还是百于年前，我记着贵宗子弟被我那孽徒儿误伤，如今伤势可好啊？瞥眼瞧见那老婆姨是又换了一副皮囊，哎哟，这不是周仙子？多年未见愈发白玉动人，怎的这倾世姿容里带了些黑的，以仙子顶上天的道行大限将至又何妨？定是能破境高成来个惊世骇俗的白日飞升
你！ 此时悬在堂中的影玉悄然亮起，周遭灵气翻涌雾气腾腾，时辰已到，还请诸位肃静。飘渺散尽一位老者浑厚嗓音在楼中回荡。 一位面容庄严肃穆，身形挺拔好似苍松古柏一般的老者映入眼帘，楼内众人纷纷止住言语。 呵呵，谢过在座诸位赏脸来小楼一聚，老夫以这玉华望福楼分楼，楼主的名义多谢诸位了。许是太多年未曾笑过，此时老者脸上挤出那么一丝笑容，显得有些怪异。 今日很是特殊，望福楼特意举办这次集会意为共商大事，与人族乃至天下牵连颇深。 呵呵，人老话多，这么多年大家能齐聚一堂也着实是不容易，剩下的就交给我身后这位。这时，那老者收敛笑容将身行移开，众人这才发现在老者身后的高台之上正坐着一位年轻公子。 只听哧的一声，金台木缓缓划过纸张，那男子缓缓将墨撵好笑容和煦：多谢诸位百忙之中来此听我说些废话，小生慕岑有礼。 自他洲赶来有些匆忙并未多做什么准备，那便简明扼要些，诸位高人皆道法通天，近百年来于这天地格局想必也是有所洞悉。 整栋望福楼默不作声，慕岑轻笑随手拿起案台一旁的清渊苦茶抿过一口，滋味一般 只见那人右手缓缓抬起食指点落，整张黄纸微微一颤，一道青光抹过，青色火焰缓缓晃动，眨眼不到显现出一幅山水画卷，除老狐狸们心里有数的画卷景象，还有赫然用赤色写于画卷天野最高处的一字 顿了顿，似笑非笑敲打着手中砚台想来有些年头，在座的诸位可还记得是哪三尊？楼内寂静如死，天上天下谁不识尊，引得众人沉默便是那个三，忌讳颇多。 见半晌过去也未有人回应，慕岑语气轻飘淡然道：既然诸位心系大事那便罢了，我们直奔主题其一，近百余年天地动荡妖族气运井喷，更甚者有传青尊后族现世，由此事态任其发展恐是天地压胜断人族气数，可忧。 忽然有那洪钟大吕之声响彻楼内道友方才所言青尊二字只怕有些欠妥。慕岑起身作揖一礼道：小人见过道家天君，不知青尊二字有何不妥？ 顿了顿慕岑眉头一挑，嘴角浮现出一股玩味，大天君此言是不认人族青尊，亦或是不认妖族青尊？话音刚落，整座玉华虚空繁星荟萃天象遥指玉华，道道法则破天而来似是禁锢天地。 楼内众人脸色略显阴沉，如何？这是打算引动天相助玉华提早反春？ 第九百层中，一身白袍头戴紫金冠的老者脸色略显不悦，这明显有些不怀好意。 那个名叫慕岑的年轻人静静看着纸张上的大字沉思良久，忽然说道：各位觉着这片繁荣还能维系几天？ 那白袍老者怒斥一声小小后生怎敢妄言！一股威压袭来，与天地道法和鸣。 男子双手笼袖站在原地当年所留法旨都忘了？再者所谓尊字，天君大人又怎敢妄言！？ 白袍老者大怒，正欲有所动作却又陡然停手，只见高台之上慕岑自袖中取出长卷，长卷展开是真正意义的禁锢天地，朗声冷言道：其二，天路重续恐有大祸将倾，北域天梯开锋悬剑，知会十方。 长卷一抖显现十种印章虚影，将长卷收回袖中作揖又礼：小生不过传达十方的意思，若有前辈执意弄清缘由小生也拦不住，自有开锋掌剑提剑讲理，言尽于此小生还要赶赴他洲，诸位请便。 将行囊夸在肩上，男子朝楼主遥遥一礼转身离去，楼内静寂无声，道家天君冷哼一声拂袖而去，随后一众在场者纷纷告辞离去，以法相前来者缓缓消散。 楼主老者抚须无言，是草草收场不欢而散的境地，挥手散去禁制日光斜洒进楼内，开楼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