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心念缘起万类生 想意难平听世声(1 / 2)
上回说道,春之隆三人破庙遇险。秋原、陈雪生,二人昏死。危难之际,有应声来。那些个妖怪鬼魔,化作穿兜幼童。春之隆循声看去,来人正是语子愔。疑道:“姑娘怎在此处?”语子愔道:“且莫问此,待我教育!”说话,转去二童身前。指道:“好端怎又吓人?”二童道:“来往寂寞,做戏如何及怪?”语子愔道:“你自家玩乐去,这般弄法唬人,若唬死怎么?”
二童道:“他好大人,能唬死?”语子愔道:“常言说那‘人唬人,唬死人。’,似你这般唬法就是伏魔院的掌首见,也早去极乐!”二童本就无理,难与折辩。语子愔道:“今番又是偷出?”二童急道:“不是偷出!”语子愔道:“不是偷出是怎出?”二童道:“不是偷出是许出!”语子愔笑道:“此话当真?”二童心虚,难及时应。语子愔心中有数,道:“我去伏魔院问?”二童确是偷跑出,如今被她指点,吓哭泪。道:“莫问,不劳你去。”
春之隆摸不着头脑。观之前,想现在,恍若隔世!那惊悚恐怖之怪,如何变作这未满十朝的幼子?问道:“阿弥陀佛。子愔姑娘,这是怎生回事?”语子愔转回身来,扯起裙摆与他擦去脸上血迹。道:“春郎莫慌,都是他们玩笑。”春之隆更疑,问道:“说甚么玩笑?”语子愔道:“他们是本山山神,虽是幼童模样,却有百十岁哩!山中有处石堂,唤作‘伏魔院’,是此处守神之所。他们平日就爱玩闹,碍修行之门,十年方出一次。春郎不巧,正遇这时,才有这荒唐闹会。”春之隆长舒缓气,道:“真个不是吃人的怪魔?”
语子愔笑道:“若是那食人之魔,你们焉有命在?还留说话之机?”春之隆留心细想,确是如此。可身处前时之境,谁好多虑?转见仰躺在地的秋原,春之隆惊道:“子愔姑娘,快救我师弟!”语子愔道:“师弟怎么?”春之隆道:“适才那半人半鸟之怪,钻我师弟脑中了!”春之隆手指对墙壁影看。语子愔转身看顾,说道:“那是他的把戏。非入人之头脑,而是入梦作弄!”说话,施法将其逼出。
那怪物慌忙跳出,显化本相,是个光头小子。三子神情慌乱,唯恐泄露挨罚。语子愔道:“向后可还敢这般?”三子忙摇头,道:“不敢,不敢!”语子愔道:“可当真?”三子道:“当真,当真!”语子愔道:“此话我记在心。向后若再这般唬人,今事难保密!”看他三人目光不移,又道:“快回家去罢!”又道:“代我问掌首好。”三子点头作应,向后一仰,沉入地中消失无踪。
诗曰:
前时惊险今时嫌,满是荒唐上纸言。
无邪心念无灾见,怀善意行有喜情。
春之隆见无影,忙跪地找寻。语子愔道:“春郎找甚么?”春之隆道:“三小子那去?”语子愔道:“回家去了。”春之隆拍地震手,道:“这青石板,如何就沉下去?”语子愔道:“他们多土气,好进泥石之处。”春之隆起身道:“子愔姑娘,与众怎的相识?”
语子愔道:“我幼时修行,常与伏魔院来往。我年长些,看那三子出世。也不是些罪大恶极之人,只是玩心不改,爱作弄。他们自幼被我教管,故而怕我。”春之隆点头作应,忽清目明。说道:“昨夜鬼村遇险,也是子愔姑娘相助罢?”语子愔道:“只是出言提醒罢了。”
春之隆闻言拜礼,道:“姑娘屡次救我,还请受拜!”语子愔见他叩头,忙扶起道:“春郎何至于此?快快起身!”春之隆道:“姑娘搭救之恩,实难相报!”语子愔道:“世间万物,有因才有果。春郎救我在前,是为善因。我救春郎之后,是为善果。”春之隆道:“子愔姑娘此言,大智慧矣!”语子愔难听赞言,羞脸偏头。春之隆道:“有事不明,烦请解说。”
语子愔回头道:“春郎有事但说。”春之隆道:“昨夜鬼村之事,觉有蹊跷。”语子愔道:“有何蹊跷之处?”春之隆道:“陈施主往去山寺,途中不遇惊险。怎还回程时,遇着怪异?”语子愔道:“那人来时,未有借宿之念,故而不见。”春之隆道:“此话怎说?”语子愔道:“世间恐怖何来?皆由心起!心中恐怖,眼前恐怖。心中清明,眼前清明。你等往去奔波,愿念下榻之所。那鬼村,便油然而生。”
春之隆道:“常言说‘鬼怪难见,唯心眼明。’,那坟茔之鬼,怎能得见?”语子愔道:“六道鬼存三类。分那;妖鬼、魔鬼,魂鬼。魂鬼者,世多知。眼看不见,手摸不着。你等见得,是那妖鬼、魔鬼,二类。这二鬼;善化人身,常知心魄,怨念之地成聚。前番是因你等思想有念,心中恐怖,才在那乱坟处具化鬼村!有遇‘打墙’之术,莫乱闯乱撞。原地不动,待天明邪法自散。”春之隆点头知故。转见地上两人,问道:“他们无事罢?”
语子愔道:“只是惊吓过度,少时便会醒转。”话音刚落,听有呓语。语子愔笑道:“你小师弟要醒,我先走为好!”春之隆道:“你去何处?”说话不觉好,听者自觉妙。语子愔乐开花,说道:“我不便与之相见,与你还有见时。”说罢,迎风晃身,白烟之中归还原身而去。春之隆心觉异样,忙念佛揭清心。
秋原辗转起身,陈雪生也随之起。两人迷蒙见大殿空空,前时之景好若浮梦。秋原道:“师兄,天未亮就起?”春之隆道:“你糊涂哩。”秋原这才回神,惊道:“妖怪那去?”春之隆道:“适才你二人昏倒之际,有神仙显身相救。那些个妖怪,都被除去!”两人闻言,精神抖擞。这厢起身,喜道:“师兄竟有缘得见真神!师弟我,却无缘得见。……”
春之隆笑道:“好怪你自家胆小,立时昏厥。”秋原道:“我自幼读书守礼,几时见过这般样的妖魔?”说话,脑袋沉沉。又道:“有想适才噩梦,见个半人半鸟的怪魔来捉我!”春之隆脱口,道:“教他按你吃羊屎哩!”秋原惊道:“师兄怎知我梦中之事?”春之隆含糊道:“适才神仙说与我听。”秋原忙跪倒,道:“阿弥陀佛!怎让神仙得见丑态?恕罪,恕罪!”陈雪生有听此故,也难忍笑意。
三人说说笑笑,恐怖之氛顿散。转见天外开蒙,隐有红光。三人相视苦笑,若除昏厥时,又是整夜未眠!门外;翻天转色浮白见,未雨行露地有湿。叶落嵌刻泥水覆,别是秋风显画情。三人简单吃些,转出门外。马儿整夜伏在拐角,见三人憔悴,吓了一跳。纵有疑问万千,碍难言语,好自憋在心里。三人牵出马匹,振奋精神,翻身而上。
这一路扬鞭快马,泥水飞溅。此去不过四十里,午时就到。径来在陈家庄,三人下马步走。走不远,见户人家。陈雪生指道:“两位师傅,那便是我家。”二人定睛观瞧,好大户!横占庄前门半守,远近来有半里余。墙院连座五重进,各有千秋显风情。正对见有槐树四,影壁上刻云白三。因作丧情多钱纸,未及进门闻哀声。长挂白灯全街亮,牌坊上书陈家庒。
陈雪生领两和尚进门。穿过灵棚转来正堂,陈家大爷正躺。陈家见两和尚到此,纷纷整备法事。陈雪生后堂独见父亲陈锐。陈锐见他眼窝凹陷,面色苍白。急道:“你此去请事不久,怎变这般模样?”陈雪生道:“此去请事无恙,回来却难。路中天晚,得见村落,就拜投去了。夜半起身,见村中聚会。不及疑心,那处人就作了鬼魔!整夜惊魂,若非两位师傅,怕丢命矣!转天晚,又遇去时古庙。我三人下榻安眠,怎不想天王殿神像为乱,变作三个恐怖妖怪!我不济事,昏死去。醒来不见妖怪,问起才知是神仙搭救。”
陈锐不信些妖鬼之说,道:“胡言乱语!这青天白日,怎有妖魔作祟?”陈雪生道:“你不信我怎么?”陈锐道:“你拉我好说这怪事?”陈雪生道:“因此两夜未睡,可容二位师傅睡后作法?”陈锐虽不信妖鬼,看面色却信他几人两夜未眠。说道:“为父是那不通情之人?你等不知熬夜作何,只好生相告,我也准许。怎编妖鬼之谎哄我?”陈雪生见难说通,便不再说。拜别陈锐后,领两和尚后堂睡去了。
各地有规,不碍情理。此地死后十日安葬,故而领去睡觉,也不误两日法事下葬。陈雪生走后,陈锐前堂传唤众人,转天做事。三人双眼昏花,见床两腿发软。不顾甚么礼仪,趴下就睡。这一觉,直睡到次日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