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莲花池落张轩凌 二元共托殷子语（1 / 2）

上回说道殷家大宅外来了一位疯癫的和尚，口称是为殷家多年无子而来。殷尚多年夙愿唯此，当即询问清明。却得知是家中闹了鬼，大惊失色道：“怎的有鬼？”和尚避重就轻，哈欠道：“且不说那，我忽感腹中饥饿。”殷尚处事老练，当即明白。转身笑对柳洁道：“快快备一桌上等素宴，款待这位师傅。”柳洁心中也甚是高兴，点点头回身进院朝后厨跑出。

殷尚将和尚让进院来，石桌前坐下，又吩咐上茶。殷尚奈不住，问道：“师傅说我家有鬼，不知怎生干事？”和尚嗅了嗅那茶，轻轻推开。殷尚疑道：“这香庐茅叶不合师傅口味么？”和尚道：“我大方惯了，吃不得这香茶。”殷尚道：“师傅却爱吃甚？”和尚道：“有麦茶可吃，无麦茶白水也饮。”殷尚忙道：“只师傅爱吃，就有！”说罢招来个伙计，吩咐跑腿买茶。

买茶功夫，又推些茶点上去，皆被挡回。殷尚指点石桌不停，终于挨到伙计跑腿回来。但见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急问道：“阿莱辛苦，可买到么？”阿莱道：“我为这麦茶跑遍了全城，各家茶铺都不卖这。多番打听，才在家肉铺跟老板讨些儿私藏。得知是老爷要，分文未收。”殷尚道：“却不好白拿人家东西，闲时送些好茶与他。”阿莱点头不迭，与和尚见礼后退下。殷尚忙将麦茶泡起，和尚见了却才欢喜，美美吃了几杯。殷尚见他吃美，又开口道：“我家中有鬼，师傅怎生说话？”和尚道：“腹中无食，难启齿矣。”毕竟有求于人，殷尚不好见怪，忙起身亲去后厨催厨。

好待会，宴席备得。你道宴席如何？春光艳艳叶儿绿，秋色沉沉瓜果肥。夏有杏梅醒双目，冬季红枣红彤彤。爱有麦茶壶满沏，喜荤之人亦爱此。殷尚将疯和尚请进大堂，分宾主落了座。殷尚请手儿笑道：“斋已备得，大师傅请用！”那和尚听话，就不客气。也不使筷，就这般的上手去抓。两只黑手，把那汤汁儿溅的四处。殷尚见状皱眉，顿时没了食欲。柳洁舒缓胸腔，以顺心气。您看他如何作怪？门帘染醋盐，屏风见油色。丫鬟闪身躲，家丁避之忙。将个大堂整得热闹，却忽的不吃了。口中道：“这菜不合胃口！”殷尚闻言问道：“怎的师傅还未吃，就说不对胃口？”和尚道：“你看这般成色，实在是无胃口！”殷尚咬唇，些许尴尬。暗道：“似你这般抓法，任谁来都是没胃口……”话虽如此，却转头道：“柳洁，去吩咐再炒些可口的素食来！”柳洁点点头，刚要走。那和尚拦下道：“不要素食，无味！无味！”柳洁疑问道：“那要甚么？”和尚道：“要肉！”柳洁听得一愣，惊疑道：“要肉？”和尚道：“就是肉，要大块的！无需改刀，再来些好酒吃吃更妙！”

殷尚柳洁二人相互对望，心中思想佛门中人怎的要吃酒肉？可是毕竟有求于人，也不好多说甚么。吩咐后厨来人，柳洁问道：“后面可端有哪些肉？”来人凝神细想，回道：“猪肉有半臀，羊肉有整只，牛肉也有几斤。……近日有合商供来些狗腿。”那和尚听说狗腿，双眼放光，打断道：“就要此，就要此！狗肉甚好！”殷尚道：“如此就按师傅的意思，做些狗肉来吃。”来人躬身行礼，点头称是，缓缓撤了下去。

过的半时，做得呈上来。这和尚才放开身子，一手举着狗腿，一手端着酒杯。这一通胡吃海塞，真个惊人！好似风卷残云，又像大浪吞沙。风卷残云美肉瞬时下肚，大浪吞沙好酒须臾见空。打开腮帮，撩开槽牙。又为开闸放水。又作长江水流。殷尚柳洁并几个丫鬟仆人，都看的目瞪口呆，惊得不知所以。不消片刻，那酒肉尽皆残渣。和尚酒足饭饱，作个嗝出来。看着二人异样神色，笑道：“他人修口不修心，我自修心不修口”殷尚闻言，陪笑道：“高僧果然不同凡响。”

那和尚一把站起来，抽出腰后别的破蒲扇道：“酒也喝了你的，肉也吃了你的，该为你解解惑哩。”殷尚见喜，暗想终入正题。忙问道：“先见时师傅说我宅中有鬼，不知此话何意？”和尚道：“此中还有些缘故。”殷尚道：“还请师傅解说。”和尚道：“若按天定之数，二十年前就该你一子！”殷尚听罢犹疑，问说：“此子怎的？”和尚道：“因你心地善良，故有上界天神垂降你家为子。”殷尚道：“还有这等造化么？”

和尚道：“确有此故，出家之人出口无谎。那上界之神，因误杀盘龙柱上缠绕赤须龙，要被玉帝于东天门处斩首。幸得我佛如来搭救，又作个悟道。那大神才顿悟，自灵山莲花池转下界来。是为；天穹伏阙妙有玄灵昭惠辰至真罗圣君！”殷尚闻听尊号，心中震颤。问道：“即是这等无上的尊神，怎的无法托生呢？”和尚解说道：“数百年前，天穹曾下界平三妖，灭四君。追四君时追至死路，举山投石误撞了一只正在捕猎的雄鹰。他不得知，自离去。那雄鹰心中有怨，一灵不泯。其魂不入地府，不进鬼门，化作厉鬼，飘荡天地之间。机缘巧合，得知天穹在此托生，故而提早来此阻挡，以报当时之仇！”

殷尚听完，怅然若失。叹道：“原来还有这等因原，只不知该如何解决？”和尚道：“今夜子时，我在你这后院作法。逼那鬼魂现身相见，给个说法，劝他早日投胎托生去即可。”殷尚闻言大喜，说道：“若师傅能显神通渡那魂灵托生保我子下降，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和尚道：“施主无需如此，救苦救难本是我佛门中人应做之事！况且我与你子颇有渊源。”殷尚道：“师傅与那尊神有何等渊源？”和尚道：“贫僧在西方灵山，位十七降龙。那神之母，是贫僧师姐，算来倒有亲缘。”殷尚闻言，喜形于色，拜道：“原来师傅竟是济公活佛！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万望恕罪！”人的名，树的影，一众丫鬟仆人听说都作礼拜。话说不假，这和尚正是降龙罗汉转世，人传活佛济公。你道如何？

本是西方大罗汉，普渡众生下尘凡。

法号湖隐号道济，世称活佛游方僧。

初在国清出家寺，居于杭州灵隐台。

古井运木醒众生，飞来峰下救村落。

疯癫傻闹不畏俗，蓬头下有大灵智。

游戏人间李修缘，救苦救难妙济癫。

诗曰：

从来不畏俗凡，往去不惧眼烦。

只教心中有善，哪管世人怎般？

有入蓬莱颂；

从前生来葛藤，捞月叫得水冷。

而今抱个机关，飞入蓬莱仙山。

有释道济偈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