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红尘惮(104)(1 / 4)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唱经声不停的在园子后院里环绕着,那声音里像是在呼唤着什么?又像是在向神灵乞求着什么?
“是外婆在祠堂里祷告,她是信神的,吃饭前都要祷告的。”昊然不以为然的回应着。
“哦。”我若有所思,只觉得心砰砰的跳着。
“怎么?是吵到你了吗?”
“不是,外婆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我感觉她声音里透出一股凄美之境。”
原来又是外婆?这位阿婆,让我不自觉的也回想起了自己的外婆,晚年的外婆,自从外公去世后,他们家堂屋的大门,曾经的门庭若市,变成了一扇只有风偶尔才会吹开的门。
也许是她对死亡的恐惧,也许是她无法忍受漫漫长夜里青灯孤照时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起,她也信神了,和这位唱经的阿婆一样,吃饭前也需要祷告,不同的是,外婆,总是喜欢往外跑,明里是去传道传神,暗里我觉得是她害怕一个人的房间。
风烛残年,还长年在外奔波着,怎抵挡过风霜雨雪的摧残,时间一天天过去,也不知道是外婆在外遇到了什么刺激了,还是信神走火入魔了,也就是说神并不能保佑她长命百岁,神并不能帮她赶走对孤独对未知的世界的那份恐怖。这信神,信着,信着,她变得就像一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灰老鼠,又像一只灵魂无处可寄的受到惊吓的灰兔子,四处乱窜着。
如果年轻时的外婆像一只母老虎,花孔雀,掌握着家里财政大权,威风凛凛的;晚年的她的确像一只年色已老的灰老鼠,干瘪,柔弱,无力,她却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如当年了,还是用年轻时那般架式,命令儿孙们也要跟着她信神,她一生中生了五个儿女,都各自在外有了家业,挺忙的,儿女们都不从,哪里有空跟着她去传道的,也只能躲着她了。
我的母亲听闻后,才把外婆接到了自己家里来。
人之将去,其言也善,其实晚年的外婆心地也如兔子般的善良,善良到我给她买几瓶桔子罐头,送进她的屋里,她都会热泪盈眶,伸出那双干瘪的只剩下一层滑溜溜的青皮包裹着的手,紧紧的握着我的双手含着泪叮咛着:“崽啊,你留着自己吃,你留着自己吃。“
其实我能读懂她对自己门庭清冷的那份无奈,对死亡的那份恐慌,可是我没有能力帮她赶走孤独,赶走即将到来的阴间里的黑白无常。
她时常像一个可怜的小孩子一样向人间乞求着,乞求着,向苍天乞求着,乞求着,那时,我原以为,外婆之所以那么害怕死亡,是因为她曾经的生活太苦了,人间的福都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就不得不去往另一个世间了,她的下一站即将去往圣树梵城?还是十八层地狱?谁也不知道,那种对黑暗的恐怖,及对人间的不舍与不甘,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才形成了那样一个可爱可怜又可恶的她。
但是,昊然他的外婆,应该在人间该享的福都享过了吧,她还在害怕什么?她又在求什么?
我突然觉得:一个人对功名利禄,荣华富贵的追逐,是不需要学习的,生来就会。
而对孤独和死亡及对生活中各种不确定性这几门功课,是需要练习的,越早练习,越好。
应对日常生活中各种不确定性,那才是最折磨人的,也有太多的人太喜欢追求所谓的确定性,不能忍受内心的煎熬,他们选择了反其道而行,千方百计想着的去改造他人,操控他人,恶,也就这样产生了。
还好,孤独,对于我来说,根本不就是一个陌生的词儿,从没有过门庭若市,也就谈不上喧华落幕。
我不是一个家族的崇拜的人,小时候有一些对家族的依恋,越长大,那里越是成为了我千方百计想出离的地方,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只觉得家族,他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我的心间,他又像一条扯也扯不断的麻绳,捆绑住了我的双脚,让我无法自在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