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进城（2 / 2）

沉阳府在沿海一带，除了汤州本就发达的船业之外，渔业盐业亦是繁荣，朝廷的海鲜盐货之类，有三分之一是从此处进的。因此至少在明面儿上，沉阳府这片地方是极为富庶的，只不过到底是藏富于民还是藏富于官，一般人就不得而知了。

于晓卿一程策马一程行，到了下午未牌时分才望见了沉阳府的城楼。这城楼虽然气派，倒也中规中矩，并不显得如何高广奢华，但于晓卿孤离小岛多年，已是许久未曾见过这番人间气象，是以心下啧然喟叹了许久。

近得城下，他才看清有许多衣衫褴褛之人倚靠在城墙角落处，哀号呻吟声在这空旷之处虽然听来不大，却是如蝇蚊细嗡一般，充耳难绝。

他走到一处果摊前面，想打听打听墙根儿下这些人是什么情况。那水果贩子见到有客人来，立时招呼道：“新鲜好吃的水果！应有尽有！包您满意！客官，您看看要点儿什么？不新鲜不要钱！不好吃不要钱！不满意不要钱！”

于晓卿看了看，他这摊子上樱桃枇杷，甘蔗春桃，草莓桑葚等等东西，确实算是种类繁多，应有尽有。他稍微挑了一下，剥了个枇杷试了试味道，果然柔软香甜。那贩子夸赞道：“这位爷真是好眼光！这枇杷可是润肺消食的好东西！您挑的这一筐里的，可还是头花儿结出来的，个大肉多，最是划算！”

于晓卿笑了笑，又挑了一些递给贩子过秤，贩子才接过去，他又从筐里拿了个枇杷剥了吃，一边咀嚼一边问道：“兄弟，这城墙根儿下怎么这么多叫花子？”

那贩子看他刚刚买了些东西，也不太好说他，只道：“这些人也不算是叫花子，都是崇文府方向过来的难民。”

“就是瘟疫那边儿过来的？”

“是啊！挺可怜的都。”

“是这样啊，那沉阳府的官府不管的吗？”

“管啊！怎么会不管呐！官府说了，那边儿过来的难民，但凡想进城的，须在这城门口领个字条儿，然后每天来这儿找当值的医官点个卯，过上个十天半月的，要是还没死，那就是没染上瘟疫，便可以放进城了。”

“难道没个例外吗？比方说这儿若是有了将死之人，也不放进去救治？”

“例外也有，不过不是您说的这样儿。这些人要是在这城中有个可以自己落脚的住处的，交些银子倒也可以放进去。不过放进去之后还需在他那住处独自待上十天半个月，吃喝的东西在进城之时便与人一起送到住处。时间到后若是无恙，便算是过了禁闭期，与我们这的本地府民一般了。不过这种人有哪个不是有钱有势的主儿。唉，这说起来是个例外，其实也没什么大用处。”

于晓卿听了这些话，扫了一圈这些难民，又仰头看了看这城门上的“沉阳”两个字，付了钱接过枇杷，一言不发地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