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初探濡须(1 / 5)
两人在岛上过了一个冬天,好在岛虽偏僻,但靠着从会稽周边数个海港和临海刘家封地不断供应的肉类、果蔬和布匹等物资,岛上依旧衣食无忧。之前陆玄一直刻意从岛外高薪招募了一些厨师、裁缝、大夫和秀才,岛上吃饭穿衣看病和教书样样齐全,真有些人间天堂的感觉了。非要说坏处,大概就是在岛上吹多了海风,刘秋也开始有点象孙筠一样变黑起来。中间还驾着商船和楼船出过几趟远海,终于驶出浑浊的近海,能够一览碧波无垠湛蓝色的海面,甚至还在远处望见结对的海豚和水中喷出高耸的浪花,孙筠告诉他说,只有在这么远的海面才会看到鲸鱼喷出水柱。
刘秋以前只在辽东何龛处接触过水军,但当时的晋军在水面上只配备楼船,远没有东吴遗留下来的这支水军的船只种类齐全,战术也没有这许多变化。在这里不止可以用楼船上配备的床弩伏击和压制,也可以用走舸和艨艟突袭。走舸是一种船头类似楼船一样前端高高隆起的小船,船上多配桨手和勇士,因行进速度极快,专用来在水面快速突袭并登上敌船短兵接战。艨艟也是一种小船,但船上覆盖牛皮,可以抵御敌方箭矢快速突进,更适合在船上放置柴薪等易燃物实施火攻。此外还有形制接近楼船但船下方多置船桨的斗舰,虽然要比楼船小些,但可以更加快速的在水上行动。经过这数月的学习,刘秋已经可以很好的辅助孙筠指挥一些海上行动。也正是在这时,陆玄告诉他们刘玫已经南下到达刘家在会稽的封地,该是一起商量如何合力经营水上航线的时候了。
早春的海滨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之中,空气中飘荡着丝丝细雨,乡间田野在一片绿意中点缀着片片鹅黄色的菜花,在漂浮着舟楫的江水环绕下更多几分水墨气息。
鄞县城外陆玄家中这次可算得少有的热闹,除了去年陆玄、贺循、刘秋和孙筠全部到齐外,刘玫也乘着河水解冻从北方赶来,而很少露面的顾荣亦从吴县前来。
上次出海前,孙筠特意找了裁缝为她和刘秋订做几件用当地特色夹缬工艺染色的绸缎裁剪的衣物,这次也一并穿了出来。因着她偏黑的肤色,故而只选了蓝染的面料。孙筠用的料子以浅浅的靛蓝为底色,饰以少量白色的制成的水墨般纹理的百合纹样,裁成的衫衣窄腰大袖,下身的长裙则垂至脚面,腰间配一件福寿双全的葫芦形黄玉佩。头上这几个月来特意多留了些头发故而还算能够梳出一个双丫鬟发髻,中间用金线扎住,两侧则各别着一枚粉红色琉璃制的樱花花瓣。
给刘秋裁剪的面料虽然也用了蓝白配色,不过出海前考虑到他的肤色更白些,所以才用了白色为底,上印忍冬纹和云纹的面料,裁成一件大袖衫,又帮他选了一件玉琥悬于腰间,配以早先送的那把‘青冥’颇有一番儒将之风。
两人穿着这身情侣装一出现在席间,顿时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连顾荣都说道:“现在还没过门就把未来夫婿打理得这么好,我现在倒希望刘公子尽快入赘过来天天任你打扮。”
对面的陆玄则也调笑道:“筠儿在我身边这十几年来从来都是野孩子一般像是头上长了一蓬野草,如今倒知道留头发,还梳了发髻戴上发饰,让我这作师父的都快认不出来了。”
孙筠被师父和干爹接连打趣,脸上又红了起来,不过还是抢白道:“我常年在外为了方便才剪的短发,这次好容易在家里呆的久了方留下些头发,现在不打扮,没多久又要剪掉便没机会梳妆了。”
贺循听她一说,多少有些心疼,又看看人都已到齐,便说道:“既是这样那便和公子多做几身新衣,也好了了你多年的夙愿。你们两位一个当师父的,一个当干爹的一上来就拿孩子开心,这次大家这么远跑来,我们还是开始正事吧。”
陆玄看了看顾荣,“现在我们几位就顾公在朝做官,虽然挂了个郎中的虚职还趁着朝中交替的混乱,过年时跑回来躲清闲,但现在朝廷里的情况只能由你来说了。”
顾荣微微点了点头,“我回来时还在年下,当时皇后已先后设计诛杀太傅杨骏和汝南王司马亮、楚王司马玮,期间又从关中召回赵王司马伦以为亲信。如今京城形势一月数变,所以我便找了个由头跑了回来。”
陆玄听罢不禁皱起眉来,“京城如此危机四伏,不知两个弟弟士衡和士龙先下安好?”
顾荣叹了口气,“他两人仍旧不忘名利,四处想方设法结交权贵,去年虽屡屡碰壁却仍到处奔走,前段时间据说终于被太傅杨骏征召为祭酒,如今杨骏已没,赵王得势,他们便又开始逢迎贾后面前新得宠的司马伦了。”
陆玄听闻也不住的摇头,“他俩要是有顾公这般懂时局、识时务就好了,只是当初我如何劝说,最后也没能阻止他们北上。”
顾荣看陆玄有些气馁,不禁劝道:“他们虽然追逐名利,但却没做出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来,否则如若透露半点这里的消息,他们也不至于在洛阳被冷落了这许久。”
顾荣见陆玄默然,知道他难过,只好转移话题道:“听说石崇这段时间看皇后得势便开始极力谄媚贾后的侄子贾谧,很快就成为和赵王司马伦一样的朝中新贵,故而已从之前的南中郎将升任为荆州刺史。”
刘玫一听顿时紧张起来,“夏口本属荆州,这么说我们不是要很快面对石崇了吗?可是他若要在水上打劫,荆州离南来至长江货运最繁忙的武昌以东长江水路和邗沟都非常遥远,为何他却独要去荆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