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6)
天空中出现了第二个太阳。
它灼目的光辉远比融化的铁水还要刺眼,但过度耀眼的光芒却使得它和天空背景的边界变得极为模糊,整块天空就像是锃亮的光面一样,令人下意识地联想到海市蜃楼。
塔莉垭注意到仪式高台上只留下了阿兹尔,希维尔和另外两个祭司已经不见踪影,塔莉垭没有在广场底下的阿兹尔亲卫队中找到他们,看样子他们应该已经把她劫持到宫殿中去了。她听到盲眼教从热烈的吟诵声、瑟塔卡之女激昂的崇拜声逐渐淹没了先前沙民痛苦的惨叫声。并不是因为前者的声音有多洪亮,而是后者的喊叫已经慢慢变成了有气无力的呻吟,最后就连这种声音也消失在了怪异的章节声中。
光雨的余温依然停留在整个城池上空,就像盛夏时刚下完的瓢泼大雨,然而靠近地面的温度却并没有随着降雨的结束而弥散,相反的,挟带着温度的水汽也长时间驻留在了地表。异常的湿度使得冬季的冷风变得更加刺骨,紧贴着皮肤吹过的湿风也捎带走了皮肤表面的温度。
仪式广场上只能用狼藉来形容,塔莉垭看到原先倒地的沙民们现在已经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则是身着金甲、手执武器的士兵。那身在太阳圆盘照耀下流光溢彩的铠甲似乎没有任何缝隙,就像是被和它的穿戴者一起在熔炉中锻造出来的一样;它的胸前镶嵌着由大大小小的黄岩和青玉拼成的鹰首像,代表恕瑞玛皇室的古老条纹简单而醒目地装饰在其周围。
沙漠皇帝举起了象征皇权的权杖,两个太阳的光辉投射在它顶部的紫玉上并反射出夺目的光芒。紫光形成的无数光路扫过了整个仪式广场,紧接着,所有士兵身上的铠甲也同样发出了短暂的辉芒来回应。
倒下的士兵重新站了起来。
他们铁青的面色之下找不到任何恐慌、畏缩,活脱脱像是一群会动的雕塑一样。脚下涌起的黄沙就像无数藤蔓一般缠住了他们覆有金色腿甲的双脚,并擎托着他们升起。翻腾的黄沙逐渐汇聚成一匹匹古代恕瑞玛军队战马的雏形,并最终完成实体化。
城里那些斯卡拉什和多满巨兽此刻也已经面目全非,它们笨重的巨大身躯似乎变得比原先更加臃肿,厚重的金色甲片把它们装饰成了某种几丁质甲壳生物,如果塔莉垭看到过某些记载有古代恕瑞玛部落作战的图册,她就能够把这些和古代的攻城工具联系到一起。
塔莉垭清楚刚刚那个幻境中的预兆已经成为眼前的现实,阿兹尔,重获新生的沙漠皇帝,用这种方式迫使他的遗民们效忠于他。在被囚禁千百年之后,他显然没有丧失一个奴隶统治者的霸道作风。那些自以为皇帝会庇护他们的无知者想必已经悔青了肠子。
但他不应该这么迫不及待才对,大塞沙漠中还有尚未到达太阳圆盘的沙民,恕瑞玛的其它统辖区也有归顺者,这只会让他变得臭名昭著……能让他这么做的因素只有一个,似乎阿兹尔如此急于一时的原因已经昭然若揭了。
皇帝的命令让他们排列成了规整而雄壮的队伍,行列之间的间隙统一到异常规整的程度,甚至于每匹战马的抬头吐息也始终保持在相同的距离和频率。塔莉垭有点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她清楚自己绝不该在这里过多停留,她的族人显然不在这里,她必须尽可能警告那些正前来太阳圆盘的人们。
她突然想起了内瑟斯在仪式广场上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他让她赶紧离开这里。内瑟斯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但他现在却不见了踪影,这位沙漠司者应该出面来阻止他的皇帝——还是说这就是他们一手策划的?
不管怎么说,塔莉垭现在的燃眉之急已经不是思考这些问题了。
“但是希维尔还在这里……我得救她!”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从钟楼的背面爬了下去,但这里距离太阳神殿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她不能冒险从仪式广场的边缘穿过去,只能从身后的皇庭大道绕到贸易区,然后再抄小道攀上地基高得吓人的宫殿外围,最后才能抵达宫殿。
“我的士兵们,抬起你们高傲的头颅!沐浴在神圣的太阳之雨下,我赐予你们如同巨石般永久的生命以及‘日怒军团’的称号,你们体内流淌的不仅仅是恕瑞玛子民的血脉,更有日怒仪式恩泽的太阳能量!你们每个人都是太阳圆盘的化身,所有人的武器都受到了太阳之神的祝福,你们将带给敌人永不消磨的日怒印记,无论是谁,都将在后悔与你们为敌的忏悔中度过余生!虽然城里还有愚昧无知、不肯归顺于我的家伙,但时间已经不允许我们一一处决他们。犯疆者们已经涉足恕瑞玛疆域——那个卑劣的贱种、无耻的背叛者以及来自北大陆的侵略者,但他们永远无法掣肘于恕瑞玛!让我看到你们各司于哨岗,士兵们!”塔莉垭战栗地听到了阿兹尔部署士兵的命令。
时间确实已经变得异常宝贵。
塔莉垭清楚阿兹尔指的并不是自己。虽然她藏身的钟楼不高,但阿兹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侧背对着自己的,她很确信自己没有暴露在对方的视野中。
他针对的是那些手无寸铁的沙民。
那些还未来到仪式广场的,因他卑劣行径而四处东躲xz的沙民们。
塔莉垭听到了万千马蹄声如同风沙海啸般从仪式广场扩散开来,雄壮的铁蹄声淹没了所有其它声音,最后就连那些光滑黄石石屋也变得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