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8)
幻觉。
最近它似乎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就像是随时能够冲破牢笼的卡迪亚雄狮一样;但那股遏制它的力量也跟上了它的脚步,它们对峙的场合也越来越多。而它们之间的较量是祖安战士无力掣肘的,他就像一只落入陷阱的待宰羔羊一样,看着两个猎手为了争夺自己而大打出手。
弥漫的浮沙中夹带着短切的咒文。
泛黄的幽光中混杂着躁动的热风。
光怪陆离的模糊影像就像烦人的蚊蝇一样挥之不去,狂风暴雨般的落沙封锁了祖安战士的视线。他并没能从这些本不属于自己的回忆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他只隐约感觉到眼前有许多人围绕着某个东西,并用怪异的姿势和晦涩的咒语举行某种不为人知的崇拜活动。
有什么东西从他们崇拜的物体中拔地而起——像是藤蔓,又或是触手,血腥和悲鸣立即蔓延开来,那些开展崇拜的人们无一幸免。
模糊的落沙终于片刻停下了它奔腾的身躯,尼尔斯终于看到了这个诡异的崇拜对象——一本封面上寄生着无数诡异缠丝的大部头古籍,这些缠丝活脱脱就像是当天他和卢莉拉在艾卡西亚取下的那一截样本。
紧接着,遮天蔽日的漆黑幕布将他吞没。
用一团乱麻来形容尼尔斯现在的心情再恰当不过了,祖安战士眼前黑暗的幕布逐渐出现了褶皱和微弱的光斑,他当然希望暗风能更加猛烈一点,好吹起幕布满足自己对幕布背后秘密的好奇心——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位祖安战士重新找回了属于自己的思绪,填充尼尔斯脑海的依旧是无尽的黑暗和冰冷的死寂。
尼尔斯似乎想起了一些陌生的事情:昏天黑地的黑石废墟中,无数形如幽灵的影怪围绕着一座棱角分明的怪塔飞舞、厉鸣,那座怪塔是由尼尔斯从未见过的某种漆黑矿石修筑的,无论是它的质感还是它冰冷的反光都像极了金属——但尼尔斯清楚地知道它只是矿石,一种几乎能够吸收所有光线、温度的斜方晶石。尽管他从没有亲眼见过它,但当他看到这座塔的时候,脑海中就已经出现了它的名字——后来被历史学家称为“虚空之塔”的古老祭祀场所。然而眼前的这些场景却如此不真实,石塔和废墟周围的背景逐渐显露出了黄沙的颜色,虚空之塔塔基处突然掀起了滚烫的沙浪和回卷的流沙,无数面目可憎的畸形生物正在流沙中挣扎着试图摆脱束缚。与此同时,充斥着夜幕的背景开始泛起了淡淡的异光,然而场景中的物体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清晰,漆黑的虚空之塔逐渐开始透明,并最终和太阳神殿的尖顶重合。天空变得越来越亮,黑色石塔和沙石最终都变回了恕瑞玛内城坍塌中的街景。
几乎与此同时,光怪陆离的异色彩光迅速打乱了他对眼前物体的感知,黄沙就像漩涡一样被搅动并并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则是某个不见天日的地下街市的劣质霓虹灯牌和刺鼻的工业废气。尼尔斯发现自己身着一套怪异的服装,它的装饰完全背离了宗教服饰和军队制服,它的风格更加偏向囚服。而且在身体的某些部位配设有用于便捷接种的受针孔,在他左胸前则是印有一串代号的锈蚀胸徽:zlx--391。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信息。
沾满炼金液体的酸雨从灰黄的街顶淋下,地下工厂蒸汽设备排出的滚烫蒸汽从下水道漏水井中间歇不停地喷涌。炼金味、锈蚀味、腐酸味交杂的雨水被某些上层人私底称为洗脚水,没有哪个正常人能够忍受暴露在腐蚀酸雨中,但尼尔斯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已经习以为常。
隐约可闻的街头斗殴的辱骂声、老旧酒馆中的吹嘘声、地底角斗场的呼跃声以及间或的皮革长靴踏过水潭的声音打破了街角中雨水冲刷声和滴落声。
这是常态。
尼尔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这么想,他曾经来过这里吗?
祖安战士似乎听到有个女人在呼唤自己,一个似乎像是阔别已久的故人的声音,但尼尔斯却无法在周围找到除了破败街头的任何生物。
炼金酸雨变得更加放肆,很快就变得像街尽头转角处那个朝臭水沟中喷涌着炼金废水的下水道一样汹涌。
呼唤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无论是坍圮的砖砌石墙还是如同密集鼓点一样的骤雨,都没能阻碍它传入尼尔斯耳朵里。
各种奇异的画面快速在他眼前闪过,他试图认清这些一晃而过的光影,但仅仅是辨别画面中的人影和背景就已经让他头痛欲裂——所有尼尔斯试图认清的人脸和建筑似乎都在刻意模糊自己的身形。
鬼祟的咒语声重新闯入了尼尔斯的耳畔,他开始记起自己的处境了,当他和姆多娜攻入太阳圆盘侧翼的时候,这种怪异的咒语声也曾经引起过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