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蜀庙之血（1 / 2）
就在朝天子山山崩之时，蜀王后宫的诸位妃子正在蜀国老太后的带领下等候在蜀王宫中最富丽堂皇的建筑门外。这处建筑不是蜀国上朝所在的厚坤宫，也不是蜀王所住的栖宁宫而是蜀庙。蜀国开国以来历代君王死后都会将灵牌供在蜀庙当中，这个占地方圆不足一里的建筑也是只有历代蜀王能够进入的禁地。
与一般的祖庙多以黑色和白色为主色调不同，蜀庙是以黄色为主，因为蜀国最值得称赞的地方就是土体肥沃，天府之国。所以蜀国人对于土地的崇拜远远胜其他。而蜀庙的黄色就是土地的颜色。
蜀庙朱红色的大门上镶嵌着共计七十二枚金钉，每枚金钉的末端都是一种植物的果实，象征永久丰衣足食。从门内走入能够看到共计九根柱子撑起房顶，这九根柱子没有采用金粉装裱反而是纯金所铸，整个东周除去以富贵繁华著称的宋国再也没有那个国家能够将黄金用于这种用途。
蜀庙的窗户都是金框锦面，东西南北四面窗户外加正中心处有一个天窗，分别以绣着稻、黍、稷、麦、菽蜀锦寓意着保佑蜀国五谷丰登。相对于纯金的柱子，金框锦面的窗户端端正正摆放在蜀庙北面墙壁中间位置的有些不对称的黑色供桌就显得非常朴素了。当然，能够被崇拜黄金又不缺黄金的蜀国最富丽堂皇的建筑里待这么久，这供桌的来历肯定也不一般。
两百多年前蜀国第一任君王蜀昭烈王驾鹤西去，当时的东周天子派太子前来吊唁的时候，看到蜀国自己打造的黄金供桌实在于理不合，遂将自己的车架劈开，亲手将车架改成了黑色的供桌。虽然做工属实不堪入目，但是毕竟代表着周天子的厚爱，所以历代蜀王也就没有换这供桌的心思。
供桌之上有一个纯金的香炉，再高一点的位置放着四排共计九个灵牌。第一排一个，第二排两个，第三排和第四排都只有三个。也许是蜀国天府之土遭天妒忌，历任蜀王都不算长寿，三百年来蜀国已经经历了十代君王。而此时跪在供桌下面，穿着金丝织成的王袍头戴金丝编制的冕冠看起来有些富态的中年男子正是现任蜀王。
今日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是已经是蜀王跪在蜀庙供桌前的第三天了。按照蜀国的传统，除了祭祀或者君王犯了重大过错一般都不会进入蜀庙，以免打扰先王。所以当三天前蜀王进入蜀庙的时候满朝文武都很震惊，却也没有多想，毕竟罪己反思的君王也不是没有。只是当蜀王在蜀庙中待了两天还没出来的时候，文武百官纷纷坐不住了。毕竟蜀庙神圣，君王在里面是不能喝水进食的，一来担心蜀王的身体，二来蜀王到底因为何事需要进入蜀庙两天根本没有人知道。群臣没有办法，只好请出当今蜀王的生母，蜀国的老太后刘周氏看看能不能劝出蜀王，可是蜀庙特殊，老太后既不能强闯也不能高声呼叫，只能在一众儿媳的陪同下在蜀庙门口等着。
老太后此时已经在蜀庙外等了一个时辰，着急的手足无措，就连平时打理得体的花白头发都有些许散乱着因为汗珠紧紧贴在松弛的脸上。正准备豁出一切叫蜀王出蜀庙的时候，一股震动突然自脚下传来。年过六十的老太后稍有惊慌，只是地龙翻身四字还没说出口的时候地面又恢复了平静，旁边因为震动以为是地龙翻身的大呼小叫的宫女太监也陡然收声，纷纷跪在地上朝着老太后磕头。这一巧合让老太后以为是自己准备在蜀庙高声呼喊引得老祖宗不快，特施处罚，旋即不敢再开口，只得继续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
震动自然也传到了蜀庙之中，本来此次由千里之外的朝天子山山崩带来的震动并不强烈，没见方才庙外的宫女太监虽然惊慌却没有一人跌倒吗？但是也许是当初手工做供桌的周太子手艺确实不精，也许是木制的供桌已经两百多年没有更换过，随着此次震动，供桌居然剧烈的颤动起来。
随着供桌的颤动，桌上纯金做的香炉从桌面落下，香炉的炉耳在下落过程中划破蜀王的额头。蜀王胖胖的脸上顿时血流如注，接着九个灵牌也都一一摔落在地上，四散在蜀王周围。被砸的头破血流的蜀王面上反而流露出一丝解脱的释然，嘴角微微翘了翘。一个额头有伤口，满面都是鲜血的中年微胖男子还带着微笑，还好是在蜀庙中，否则若是被老太后看到了肯定被吓得不轻。
蜀王没有顾及自己现在的模样是否狰狞，用双手撑住地面，艰难的将姿势从跪拜变成了坐在地上。然后揉了揉自己的双腿，改坐为蹲，在用双手费力的抱起掉落在地上的香炉，站起身来将香炉放回了供桌上并且晃了晃桌子。待到确定刚放上去的香炉不会再落下后，蜀王擦了擦流到眼角的血，又弯下腰，双手稳稳的抓住蜀国第一任国君蜀昭烈王的灵牌，恭恭敬敬的放回了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开口说道：“老祖宗，您别生气。我猜刚才那香炉就是您砸的我，毕竟咱蜀王一脉下来，就属您脾气最暴躁。当年秦汉借雀落山脉您是唯一一个不肯借道的。虽然最后那两国家直接在廪城开打，糟蹋田地无数。但是您上报天子，周天子把把秦汉两位国君那一顿骂啊，骂的史书上都记着呢。”
蜀王又叹了口气说道“但是这次不肖子孙把朝天子山都毁了，您的雕像估摸着也被毁了。所以您砸我，我无话可说。可是老祖宗啊，我是真的没办法啊。秦国要出兵打我蜀国，我上报周天子了，可周天子先后派了三位使者去训诫秦王，结果您猜怎么了。奶奶的都没一个使者活着进秦宫！所以不是我不找周天子，实在是周天子也没办法哩。”
说罢蜀王又弯腰，找到蜀国第二任国君蜀雄武王的灵牌。左手拿着蜀雄武王的灵牌，放在第二排的左边，接着说道“二代老祖您也别生气，当初您觉得不能让秦国和汉国这么欺负咱们，主张在咱们蜀国培养绝世武将，让秦国和汉国不敢随便借道。我觉得您的想法没问题。”
说完这话，蜀王用力的扶住供桌。似乎是要缓缓跪了三天的双腿，又接着说道“可是母批的秦国不知道怎么弄得，他们居然出了四位一等侯。我们蜀国倾尽国运只有一位一等侯。现在汉国也只有两个，加起来也比秦国少一个。真是后土娘娘不保佑啊。说是说秦国叛乱多，最多只有三个出战。但是万一秦王脑壳一热，御驾亲征。先用四个一等侯把我们打趴下再回国平叛呢？我们就一个一等侯，万一出事了不是更对不起列祖列宗。所以二老祖你也莫生气了，断不朝天子山实在是没办法。”
接着蜀王再次弯腰，找到蜀国第三任君王蜀威定王的灵牌。右手拿着蜀威定王的灵牌，放在第二排的右边，说道“三代老祖宗您也消消火，当年您主张我蜀国地沃粮多，让我们多征兵，以兵力的优势威慑秦国和汉国。我也觉得的这个计划的挺好哩，我们蜀国也是从您那时候开始由五户一兵改成三户一兵。虽说当兵的人多了，但是好在土地肥沃，粮食产的多勉强也是能养的活的。”
接着蜀王又摇头道“可是我蜀地虽然土地好，可是面积相比秦国和汉国来说还是太小了。秦国现在也三户一兵了，拥军五十多万，我们蜀国才只有二十多万兵马。而且秦国把百姓压迫的啊，我看着都心疼。但是不得不说确实有效，我想秦王真的不管不顾，二户一兵都没有问题。我就算联合汉国，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们的兵实在是比秦国和汉国的差一些。除非打山地战，要不然真的难打。所以啊，我实在是莫法才断了蜀中和东周诸国的唯一通路。三代老祖还请不要怪罪我了。”
蜀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将已经凝固在脸上的血痂抠了下来。又弯下腰，将蜀国第四代君王蜀和王，第五代君王蜀仁王，第六代君王蜀文王的灵牌捡起来，一一放在第三排的位置上，说道“四代祖宗，五代祖宗，六代祖宗你们肯定是能理解我的。虽然我这么做好像对汉国有些不地道，但是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他们出兵啊。君子言而有信，我只是让使者说我们的一等侯身体不好，又没说要他们给灵药。而且我还送了三座城池给汉国，我可没有坑他们灵药的意思。”
蜀王吸了吸鼻子，接着说道“要是没有那灵药我还真不好弄，一品下尘境就算真能移山倒海代价也太高了。我又不好让墨半圣出手，怕其他的半圣知道。我蜀国自断朝天子这件事要是被天下知道了，肯定会被诸国说不尊重天子联手逼迫。虽然山断了道路堵了，大军进不来。但是如果每国都派一等侯进来，非要制不尊重天子的罪，我们肯定要赔偿无数金银珠宝来让天子谅解，到时候这些珠宝还不是落在诸国手中了。哼。”
说道这里蜀王抬头看了眼蜀昭烈王的牌位，说道“也怪一代老祖宗，好好的山长得奇怪了点就奇怪了点呗，非要说是朝天子，搞得我现在断个山像做贼。”这话说完，供桌上的香炉突然转动了起来，蜀王见状连忙双手握紧香炉说道“祖宗息怒，祖宗息怒。要不是祖宗改成朝天子山，周天子哪里会那么照顾我们。我们一直享受着这天府之土，周天子的支持至关重要，不然就算山再高，也挡不住秦军和楚军哩，我知道，我知道，祖宗息怒，祖宗息怒。”感觉香炉不再晃动，蜀王放开了抓着香炉的手，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接着又将地上剩余的灵牌都捡起来，先拿出蜀国第七代君王蜀宁王的灵牌放在第四排最左边“曾爷爷啊，我虽然没见过您，但是我爷爷常说您是脾气最好的蜀王了，您一定不会怪我的对不对。我毕竟也是为了蜀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