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前言(2 / 2)
自那日起,阿青每每都会按明澄说的时间打电话,即使有哪天没有来电,她也会在某个非约定的时候告知。
明澄在与她通话时,常可以听见他们家中其他人的欢声笑语,他很感动她有这么个温馨幸福的环境。事实上,阿清她家确实如此。一来二去,她家人也对明澄有了一丝沟通和了解,从阿清口中说出,还有他和阿清对话时听出。他有时也能和他家中其他人和悦地聊天,仿佛身处于她家之中,渐渐地他和她的家人都能单独说起话来。
她有一个开明的哥哥,当然也来源于她开明的父母。有一次他与阿清通话时,她的哥哥接过电话,问起明澄的成绩状况,他没有撒谎,打着玩笑便道出了自己全部情况,而那边并没有一番教导,只是相劝让他好好学习,又说阿清现在要放下心来安心学习,不能每日都这么打电话,会影响彼此的生活。明澄非常赞同,因为他也有时也是应付着接听电话的。阿清哥哥对二人说可以尝试着每周一个或两个电话。明澄爽快答应,问阿清是怎么觉得这个提议,她则支支吾吾说并不想这样,最后他和她家人约定好,以后由他打电话过来。阿清对这个提议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意思,但他向她说了一些好话后最后还是答应了。
明澄只在每周末向她家打去,虽偶尔阿清按捺不住会在其它时间打给他,但二人之间的联系其他人也没再说些什么了。偶尔他忘记给她打电话,她会主动打过去,问他在做些什么之类的话,而他只会道歉说自己忘记了。终于有一天,阿清在一个晚上向明澄家里打了个电话,那个电话使得二人停下了电话之间的联系,也顺势将他们之间燃起的火苗推向了极点。
阿清告诉明澄她不想每天都期待电话声响,想要在周末约会。他答应了这个要求,还约定一人去一次对方家中,免得一人到处跑。她很高兴接受了提议,就在那个周末去见了他,以客人的身份坐到家中。可到了下一周时,本是明澄去阿清家中的,但他因玩网络游戏没有去,只在那天晚上打电话向她道歉,说下周一定去。
可他不管是哪一周都没有去到阿清家,阿清也因为二人定下的约定没有去他家。他在电话中向她道歉,她则怨恨他不来,拒绝接受他的道歉。二人之间就这样断离了联系,罪魁祸首不知是占据他周末的网络游戏,还是他不重视情谊的心。之后他没有再敢打电话过去,害怕她生气,怕影响她的心情,也想让她静一静;即便是打过去,她也会在听到他的道歉声后将电话挂断,这也使得他更自责于这么烦她,便不再打去。
其实他只欠阿清一次登门拜访,不相欠于任何。直到现在,他也没有能明白这个道理,每日都活在后悔自责之中,却也无济于事。阿清永远在某个地方等他,只要他再让她看见,她也一定会在他必经之路等待,像那时靠在柱子上那样望着他。
季秋夜微凉,蝉鸣声渐短。
沉闷时随身,欢愉伴子清。
暗袭思君为,切切若晨鸟。
子执吾之手,驱夜寅鸡鸣。
信步晨学堂,息劳东之亭。
卿见子之容,欣望眼之盼。
未有报桃李,非是寡情谊。
恍然欲表歉,罪恶不容诛。
自受悲中难,不赦喜时乐。
庶子夕阳下,忘失我诺言。
明澄抱着日记本眼中噙满了泪水。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这样的人还会为自己流泪。那一段段过往早已将他打磨成一副麻木的模样,似乎最里层的内心还藏着一些敏感,不知是对过往的愧疚,还只是为人的最后一点底线。他想着一段段往事,扮演着曾经,却从未有认真看过现在的自己。每当他试着走进内心时,又好似被那最后一道防线阻拦,以窥探之名拒绝了本人的到访,抑或是最后一丝羞愧将他狠狠地拦在了外面;抑或是他根本就没有勇气走进自己的内心,才会想出这两个看似完美的借口。他并不认为生命中的某些人有真正走进过自己的内心,就连刚所思的阿清也是如此——她难道给自己带来了什么吗?也是没有的。或许他这样的人不会承认阿清给他留的是美好的记忆,在这样的趋势下,他会厌恶给自己带来痛苦的一切,厌恶他人给自己带来的痛苦,终有一天会开始厌恶自己给自己带来的痛苦而开始厌恶自己。试问连自己都厌恶的人又怎能不厌恶他人,这样的结局又怎会是身边人愿意看到的?
阿清拒绝他的道歉,是因为不想让他把二人之间定下的约定破坏,她在等他以正确的方式来弥补过错。这怪明澄那过于固执的性格,他坚持于己见,认着那套孩童懵懂的死理,就如同他对季节的变化认知一样——四季的第一月出现时,是以“孟”定名,而他认为要以“季”定名——他将季节相对于的景候为基准,如春天必须是花开,夏天是三伏天的炎热,秋天是万物的凋零,冬天则是“寒九”的冰封;这样一来也只能把四季的先后排名给颠倒过来。尽管他也知这样排名与传统不一,但仍以这一套季节之相应为由,说服于自己。时而以现代人都能放肆践踏传统,那自己为何不能以有理有据的方式重新定义经纬呢?他看似在规范往古用在现时的定义,实则是在以另样的方式呐喊着自己的谏词。
夹在《春秋》书中的纸条,他已经收藏起了,也藏在了一个永远没人找得到的地方,就连爱翻日记的阿雪也没能找到。他与阿清不知何时会被命运之神再次以玩笑的方式靠近在一起,如果还有那样的机会,那他一定会抗拒他曾经不会也不敢抗拒的神权,与她紧紧抱在一起,就像那个鞭打大地,射穿上天的宋康王一般,打破恐惧,那对未知的恐惧。只是愚蠢的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阿清还在等着他,而他却还在等待命运之神的到来,并准备驾驭命运之神并来一次手握权杖的主宰。他像是被往日里探索的虚空吞噬了一般,不知命运其实就掌握在自己手里。
将台灯关上,哽咽在被窝中,他庆幸阿鼎没和自己一起睡,否则也不会想起这段他体验过的美好又或是痛苦的过去。近两米的大床,他蜷缩在一小块,那空出来的地方,似乎在此刻真想留给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