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 3)
那日风寒后夜,分明有一华胥梦境。梦里我记得与一人执子对弈。那人松木色的双眼于此梦境倒如点睛之笔。
只是如此年岁,记忆里并没有松木色眼瞳的人。又或,记忆里只有任延筠一人。
头疼欲裂。我以手支颐,凭窗倚着。为何头疼疾首。
耳侧磅礴的落雨之声飘渺远去,唯余寂静。无声里可听闻体内是窸窣爬行的声响,扎过泥泞的血肉,四向延展。
是身内彼岸花的根系在匍匐蜿蜒。足以听见。
又或是中原时节的骤雨。人市急热横行,便连那药肆的悬壶老先生也卧榻不起。
刺芒扎入延髓里,尖锐的疼痛如感电席卷而至。难自抑的颤栗,眼前黑暗阵阵。
我喘息着,头裂更甚。记忆,在消磨。在被汲取。
中元那日的落雨,庭中,霜月夜浓。掩窗时分沾染的飘纷珠雨,也如尖刺一般触感。
我踉跄着,探出窗外。飘洒的落珠乘风迎面,风萧凛冽,细雨如芒针。扑至面门,也仿若是长银扎入肌理,没入肉身,与血脉里碾泯长泞的邪祟融通,钝痛波涛起伏。
我屏息,视线凝聚于风雨浮雾里折服的竹林。云雾渐起,黑色的风萧萧,竹影里的寥寥几人已难以视见。
花种。邪祟的余孽,彼岸的妖花,便藏于尖利锋芒的雨幕其中。
几番祟雨,皆触若芒刺。又不祥,携来温病热疾。
莫沾染这邪雨半分。我张口欲言,叫这几人速速避雨。只是语经半途,喉中痉挛。刺若游鱼浮走于心脉,扎入血肉,攀走向上,探出口中。
是彼岸的花枝。从我的体内,顺至口中,绽放于满目的水色里。
我支撑不住,跪坐着。口中尽是生长的花脉,无法闭阖。视线向下,可见花片延展,莲苞舒开。
赤色的血顺着汩汩,打至地上。口中尽被占夺,窒息难言。身内虽瞧不见,大抵也是被这邪祟汲取,残败不堪的模样。
眼中的事物也好似被水雾沾染一般,模糊不清。我喘息着,已不知痛楚,只觉窒息。空气,在渐渐稀薄。口里也不知是涎液或是血水,流流不止。
面门处有严凉的液什滑过。堪堪伸手探去,竭力凝眸,半晌才得以视物。看去,竟是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