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迁居中山（1 / 3）

四六二年，交煦如愿与离丘成婚。

不到一年，听闻中山复国，离丘欲携交煦离开安陵。一面是日益兴隆的生意，已然安定的生活，一面是强敌环伺的小国，吉凶未卜的前程。当他提出这一想法时，交涌的态度全然写在了脸上。交时的反应同样强烈，他久久盯着交煦，眼神中透出一种不敢相信，又极度失望的神情。然而两人都清楚，再讲什么都无济于事，因为他们夫妇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赵国的敌人就是齐国的朋友，齐侯决定派出大量工匠，帮助中山筑城。离丘夫妇趁此良机，迁居灵寿。灵寿城依自然地形修筑，利用河沟之险，将城垣筑于断崖上，城南有河宽水急的滹沱河，城北有小山一座，具备强大的防卫功能。都城分东西二城，东城为宫殿、官署所在，西城为居住区、作坊及商业区。这里汇集了中原各国的白狄人，充满着青春与活力，筑城建房修路挖渠，各项工程不胜枚举。

在新规划的市场内，离丘挑选了一处东西向的三间连房。宽十步，深三步，屋内已筑好地灶，于东侧第一间的南墙中间辟出一步宽的大门，门外既是街市。离丘又带徒弟建起制陶作坊，批量生产结实美观的空心砖。这种砖既可在大型建筑周围铺排，亦可作为坐卧之具，冬暖夏凉，深受欢迎。交煦凭借一张嘴的本事，售卖带来的水晶觽。这里没有留存的余粮，没有随处可见的野菜，没有可爱善良的乡里，一切都需买，一切都要钱。交煦并不喜欢，也必须要适应，适应干燥的气候，适应粗硬的马肉，适应嗜酒的风俗。

八个月后，交煦产子，名熠，取自离丘最喜欢的一首歌谣，“町畽鹿场，熠耀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怀也。”

母子平安的消息传到鸣鹿耜，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解决了一桩大事，涌和时的心思自然落到了鹊儿身上。

十七岁的鹊儿出落得愈发标致，她的喜好自然成了年轻匠人们争宠的题目。题目既简单也不简单，那便是讲故事。讲神鬼故事，讲历史故事，讲诸侯故事，讲英雄故事，讲中原故事，讲四夷故事，反正必须是不重样的故事。不仅仅讲故事，还要预备鹊儿的提问，“为何会这样？他们之间关系如何？后来又怎样了呢？这样不合理呀。”凡此种种。鹊儿最喜欢听的是各地士人的对话，有的务实，有的怪诞，有的旁征博引，有的独辟蹊径。渐渐地，鹊儿在安陵小有名气。她聪明、冷静，并不多言，但讲出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有道理，总能找出问题根源，总是一语惊人，总会让那些倾慕她的男子自愧不如。

交时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对鹊儿来说，安陵实在太小，当地的男子哪个也配不上她，虽说并不着急，但是这样发展下去，鹊儿何时才能找到好人家。交时不由得想起了涉，他似乎知晓天下所有的事。

“‘咚’是击打大鼓的声音，‘嘭’是小鼓鼙的声音。听好喽，这是鲁国贵族投壶时的音乐，‘嘭、咚——嘭、嘭、咚——咚——嘭、咚——嘭、嘭、咚——’”

“哇，好像啊。”煦儿的嘴长得极大。

“是吧，再来一个射礼的。‘嘭、咚——嘭、咚——嘭、嘭、嘭、咚——咚——嘭、咚——嘭。’”

“怎么了，怎么了，率长来了？”“不对啊，怎么会是这里？人呢？鼓呢？”原来，涉表演得太像，大家以为是率长或是邑司召集呢。

想到此，交时的心中一沉，“不知涉和璎过得如何，还有盼儿。”

交时总在想着他人，自己生活中的变化倒是不甚在意。就在交煦经历幸福的这几年，琪似乎也受到了感染，整个人似乎重新焕发了光彩。纺织时在笑，洗衣时在笑，见到交煦会笑，见到离丘会笑，见到望儿淘气竟然也会笑。她偶尔还会精心打扮自己，常常引来交煦的称赞以及乡里的侧目，除了不懂欣赏的交时父子。

可是当交煦离开，短暂的美好成了无尽的烦恼。纺织的压力无人分担，可怜的望儿离家从军，身边只剩下一个不劳而获的老头，一个伶牙俐齿的盲女，还有一个愚蠢木讷的良人。那段时间，整个鸣鹿耜的气氛都是紧张的，院子里充斥着琪的埋怨，轻蔑与哀叹。

这一年，交涌第一次感到自己老了。想着到苍山上看看，走得并不急，不想竟也喘了。循着模糊的记忆，他找到了山洞中的三幅画。一幅只剩了母亲的双腿，一幅仅能看出三人的轮廓，而第三幅则完全找不到踪迹。他离开这个家太久了。